呵,确实好看,不怪江游惦记。郑钧不悦地走神想到,到底把持着定国将军的沉着,只一霎便收回了心神。
两人落座,恰好赵临和墨亦也到了。
赵临只简短听过沈老爷对往事的叙述,具体方位及所耗时日全然不知,只知那地方外围有大片沼泽,村落内应季时白花盛放漫山遍野。
沈骋倒是自小听多了父亲描绘当年与母亲初遇的场景及酒后吹牛炫耀马庄根基由来,故此颇能说出一些。
那是比北函城更北边的地方,距北函有些远并不在大昭的管辖之下,但也不属于肆虐塞外的胡鹘等几大部族,而是一个周旋于各大部族及北函城之间的专长往来贩物运货的小部族犹利。
犹利族常年在草原上各处奔走,并没有固定的所谓家乡的地方,但零落分散的犹利族人却每一个从出生时便要信奉神明——晦涩难读的神名,口口相传的教义,生死成人及朔月时需进行的敬神与自净仪式,是所有同犹利族打过交道的人都会知道的事。
对仪式的重视让犹利族人不论身处何地都会将其完成,但常年往来各处贩物,途径无人之地,并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备好仪式上所需的种种物品,自然便有善经营的犹利族人抓住机会,在几个族人过往频繁经过路线交汇的地方设立了仪式商品的供给小店。
久而久之,这些简陋微小却是犹利人最常去的小店便成了商贩们消息交流的场所且逐渐扩张起来。
那时的沈六少沈甫海便是跟着商队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来往的商贩们在客栈大堂互相交流着信息,沈甫海带着一起长大的沈忠并几个同他分出府的家丁在远行了那么久后也没有了初出门时的毛躁,只在角落里细听着。
倒二遍手的马贩子抱怨着最近几年漠北马马匹数量虽变多,成色却越来越差,什么混血杂马都能带个漠北马的名头。
掐着马源由来的头马贩子也无奈摇头,纯血马在各家军中手里捂着,数量少长得起来的也少,有钱有势的想想法还能千金买马,我们这些卖马的要是有这门路还做什么倒买倒卖的生意。
一时几个马贩子便哄笑起来,说起漠北马的许多事迹也没了顾忌。高祖皇帝定天下的时候,搜集了几乎所有的纯血漠北马,定国将军,辅国将军两个手下的骑兵中几乎人人都是漠北良驹。这两军的骑军最是勇武,配备最好冲在最前伤亡也颇惨重,那样的时候人命都不值钱何况马乎,天下打了下来,纯血马也少了大半。便是后来高祖皇帝推崇此马,也只是找了品相好的中原马混种快速扩充到军中,保了漠北马的一定优势但并不能及。
沈甫海来这里原是想着那么多走商贩物的纵是没有贩卖极品宝马的,宝马的消息总该是有那么一二,可惜消息虽有,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一时听罢便有些怅然。
“北原深处有良驹。”突兀的有一个犹利人插了话进来,三言两语将漠北马的源头及高祖皇帝得战马的由来说清。
不同于现在常见的生长迅速的混种漠北马,在北原的西方尽头,还有着未被驯服的纯血野马群,那些不曾被高祖驯服的漠北马更为聪明且善于奔跑,是现如今非王宫贵戚不能得的纯血马也比不上的。可惜那地方路途遥远补给困难,野马群又极警觉疾驰如风,便是犹利人,在几次谋划捕获——艰难抵达后却难以得见马群便见了也驯服不了——的失败后也都放弃了。
但彼时年纪轻轻初生牛犊的沈甫海仍是动了心,那些天潢贵胄方能买到的宝贝马匹,便是让他遇上了,也其实无本将其买下,倒不如自己去驯马!
对着好马痴狂不已的沈甫海便豪情万丈地带了人和辨明方向的罗盘,固执地往西方行进了。
沈骋说到这,认真忆了忆,“我爹说那地方叫嗒空,意思是犹利语里的七,是从北函城往北第七个犹利族的补给小店。再之后的路途便没有了具体地名,只是向西,然后一天后他们遇到了小股狼群失散。那时万幸春雨惊雷吓跑了最后的几匹孤狼我爹保住了性命,但丢失了罗盘和领路人他不敢乱走,找了一个可避风雨的小山洞挨了一宿,第二天从天明等到天黑却没有人来。我爹不确定是不是逃散的人都落了狼口无人能报信来救,只好硬着头皮孤身一人对着太阳往东走,想回到嗒空。但其实方向我爹并没有完全的把握。白天走晚上歇,两天过去了,我爹走得又累又饿,没有看到早该到达的嗒空,却到了我娘的故乡。”
沈骋的叙述已算简明,能够确定的不能确定的都清晰明了,首要便是找到这个名叫嗒空的补给小店。
郑钧吩咐了下去,众人散了,赵临却留了下来。
这两日函水河的浮绿一夜爆发,一口气还没歇匀的赵临便和墨亦一起困在了战场上,那日夜探敌营主帐出来后的一点猜想便一直未曾想起同郑钧说。
赵临和郑钧以梁玉的药方为始定下约定,尽安兰谷之力助郑钧重创此次来犯的胡鹘,希望乘胜时能抓住十有八九在胡鹘军中的林渊,而那次夜探便是其中一步。一方面知己知彼加大战局获胜的可能以图抓获,一方面探查林渊是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