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阮贞已于前日毒发身亡。”
沈君和放下了批改奏折的朱砂笔,不紧不慢地问:“关辛之呢?”
“以身殉情。”
沈君和让人退下,独自坐在御书房里品茶。
她终于成为了自己的主人,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南束成为了过去,现在是她建立的大延,她是整个国家的主宰。
她的出生就带着命不由己的意味,君和——与君和,她注定被当做皇后培养长大。
曾经沈君和无比庆幸自己的命运,她从小受宠,起先跟着兄长一起念书习武,长到八岁,随家父出入宫中,她的父亲沈逸贵为振远大将军,威名远播,南束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皇上都要忌惮几分。为了表忠心,沈逸让年幼的沈君和作为长公主的伴读,名义上是陛下见他家小女冰雪可爱特赐进宫伴读,实为将女儿当做人质让皇帝安心。沈逸打了多少心思沈君和不知道,只是记得父亲多次提醒她一定要获得皇上宠爱,日后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沈君和那时年幼,成人间的黑暗谋划她一知半解,在宫里读书难免和皇子公主们走得近了些,她和阮利的感情开始于那个时候。待到两人豆蔻年华,早就芳心暗许,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阮利那时正得圣宠,皇上也多次对外肯定他储君的地位。像一个普通的思春少女,她做着阮利被立为太子迎娶她当太子妃的梦,那时她甚至感谢沈逸的高瞻远瞩,让她能嫁得如意郎君的同时还能带着家族更上一层楼。
可惜先帝驾崩打破了一切,年仅六岁的阮贞被立为皇帝。阮利与帝位无缘,被封了江舟王,不日便要前往封地。
“你去向我父亲提亲,我愿意随你前往封地。”她那时牵着阮利的手,焦急得如同热锅边上的蚂蚁,她喜欢阮利,不在乎阮利能不能当皇帝。
阮利答应了她,让她在家等着他上门提亲。随后,她等来了阮利前往封地的消息。而她的父亲,以支持阮贞作为条件,将她嫁给了年仅六岁的阮贞。她大了阮贞七岁,两人成亲那天,像个姐姐带着弟弟,滑稽而可笑。
此后的日子,如同行尸走rou,最爱的人走了,她的夫君还是个孩子,除了掌管后宫事物她还要照顾孩子。
她开始恨自己的父亲,也恨阮利,最恨的还是阮贞,如果没有他,阮利就能做皇帝了。
她开始暗地里欺负年幼的皇帝,对他冷言冷语,对外端着端庄大方的架子,私底下视阮贞如同蝼蚁。阮贞看她的眼神渐渐染上了恐惧,除非必要不会主动亲近,沈君和终于在这种报复中找回一丝快感。
可她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样扭曲的关系,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阮贞因为她的报复,开始疏远女人,随着年岁渐长,他对男人更加依赖,整日让画师进宫画美男画像。
阮贞长到十三岁,宫人开始教导他男女之事,那时沈君和已经桃李年华,在嬷嬷三番两次的暗示之后,她不得不面对要和阮贞同房的事实。可阮贞不喜欢女人,两人之间一直不顺利,这不仅是阮贞的问题,沈君和也不愿意。她能拖一天是一天,直到某日沈逸进宫找上了她。
“你必须和皇上有夫妻之实,你必须生下皇上的孩子,作为沈家子孙你有义务为家族献出自己。”
沈逸的话像刀子,一刀刀割在她的心上,她可以嫁给不喜欢的人,也可以为了家族牺牲自己,但是她不能忍受父亲将她当做工具。
她心死,一度想自缢,一了百了。就是那个时候她收到了阮利的信,阮利在信中向她道歉,以前自己羽翼未丰,不敢妄自带她走,但他忘不了她,如今他囤积了兵力,想夺回原属于自己的皇位,希望继续和她双宿双栖。
阮利的信无疑像黑暗里的光,给她带来了希望,两人一拍即合,阮利接着回宫祭祖的机会与她私会,几年未见,阮利生得更加风姿卓越,沈君和心驰神往,这才是她喜欢的人。
阮利离开京城前,让她与阮贞亲近,好日后找准机会动手,她那时一心想和阮利重逢,便欣然答应了下来。此后阮利与她书信更加频繁,她觉得在宫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人生有了盼头,许多事情做起来自然也没以往那么抵触了,她开始对阮贞好,慢慢亲近他,宫里都认为皇帝和皇后某些关系发生了转变,所以感情升温。阮贞虽然还是爱看美男画像,但到底没有弄个男宠,对她也稍微亲近了一点。
她在宫里给阮利提供消息,两人谋划了几年,终于在阮贞信任她之后,她对阮贞下了毒。
那毒是阮利从西戎弄回来的,无色无味,服过之后初期如同感染风寒,连医生都诊断不出。
她看着阮贞毒发,太医束手无策,阮贞虚弱一分她便开心一分,阮贞早一天死,便代表阮利早一天回京。
可阮贞到底没有死,他又活了过来。病愈后的阮贞不同以往,开始关心国事,对她相敬如宾。外人看不出但她能感觉到,阮贞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帝了。
皇帝明面上开始对她宠爱有加,可越这样,她心里越没底,害怕阮贞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