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禾跟着净念,本以为他们是要趁着无月之夜,潜入哈维格耳暂宿的宅邸——他本意有些为难,总觉得哈维格耳第一天的试探,就不怀好意,此时夜探也恐是易落入陷阱,却抵不过主子的坚决——遂至宅外隐蔽处,他不解地看着净念忽然支开了人手,只派当年成为“蛊人”的二卫近前打探。
随即,净念又让几个护卫使迂回至宅邸的暗门,指示他们见机引起sao乱。
心有疑问,却不好多问。苍禾及其手下见那几人蓦地消失在夜里,便小心翼翼的藏匿气息,守着净念左右,警惕着周遭一丝一毫异动。
却见净念很是放松的盘腿席地而坐,倚在干枯的老树根下,似阖着眼。
他只需安排手下的人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自然不必向他们解释自己的动机。那派出的几人,不过是个饵,作是假假真真。这里是素蛮哈,于他们谓势单力薄,哈维格耳虎视眈眈,西阿萨族族人暗藏祸心,他当是不会贸然以身涉险。
当坐而无为,不是他的风格。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苍禾传音至净念耳中:“主子,天色已晚,再不回,恐怕……”
净念公然以御武尊王之身巡防西阿萨族,怎能让对方不防备?他们自驿馆假身脱出,却怕过不多久就被某些人发现——虽说无所畏惧,却不免会打草惊蛇。
少刻,净念缓缓睁眼,因着漆黑的夜,无人看得见他脸色有些病白。他低声下令:“回去。”
“尊王,小的奉命特来伺候您……”
驿馆奢华的房间内,净念正着一袭青衫,炬台上十数支蜡炬燃起,使得屋内光线大亮。
“进来。”净念哑着嗓音应道。
便见房门悄然被人打开,一色年轻的男女,在领头的少年的引领下,翩然入了内室。有人送衣,有人提水,却见领头人笑意盈盈的于净念面前伏身:“河裳奉大统领之命,这几日跟随尊王左右伺候。”
净念低垂着眼,半晌没有应答。
那少年胆量倒是不薄,见净念没有应声,又再说了一遍后,遂仰头看向净念的脸庞,便忽是一声惊呼:“尊王您可是病了?”
净念扫着一色的男女,如带一丝不耐的口吻:“本王喜静,都退下吧。”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又望了眼河裳,遂无声地屈膝便络绎离去。见这个河裳赖着不走,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西阿萨族果真是不安分!净念暗想。
“尊王面色勘差,”河裳轻声道,“小的这便去寻巫医大人为您看诊?”
净念没有阻拦。
等河裳离去,隐在暗处的苍禾骤然现身:“主子您,受伤了?”只一眼,就看得出这人似受了内伤般气血不足、意志不稳。
净念不便解释,只道:“你留意驿馆来往之人,我需病上数日。”
苍禾万分不解,却只能咽下所有的疑惑。
不多时,河裳匆匆回屋,请来了数位大巫医,几个老叟一一替净念诊了诊脉,又望了望气色,几个合计商论了下,道是他体质Yin寒,又经长途跋涉,现今身在这Yinshi之地,引发了些虚寒之症,倒是无有大碍,吃几贴汤药,再修养三两日,便是能够恢复。
几位巫医送走没多久,驿馆仆从又匆匆来报,说大族领听闻净念身体有恙,又亲自带着些巫医来看望。
净念虽不喜有人烦忧,只为了一些谋划,倒也堪堪忍受了半夜的不宁。那大族领飞翮带的巫医給净念看了下后,亦是差不多的结论,飞翮便定下了心,不敢再多搅扰,便挤着笑脸,让净念安心歇憩。
“尊王……”
听这声柔柔的轻唤,净念缓缓的看向少年。河裳察觉到净念的视线,脸颊忽的晕染着一丝丝绯红。
“您……”
他刚一开口,便被净念出声打断:“过来。”
河裳微怔了下,便笑开,轻步走至净念跟前,温驯的矮下身,直凝视着对方黝黑的眼瞳……神智有一丝恍惚,隐觉得不妙,却不等他有所警惕就听到一阵极低的嗓音。
片刻后,净念看着眼神迷茫的少年,淡声道:“出去罢!”
苍禾奇异地看着那少年,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净念的房间,遂心中暗惊:此人莫不是,中了摄魂之术?又不禁对净念升起更多的敬佩与畏惧,跟随多年他竟从不知晓自己的主子实力有多深。
净念有一些虚脱的靠在床沿。他当然不会所谓摄魂术,只是声音的力量,比之单纯的摄魂术来得更要Jing细而保险。
那是能够Cao控人之灵魂的力量。
“主子,”确认暂且安然后,苍禾来到净念床前,小声的汇报,“那五位护卫使皆已安然撤回,受了些皮外伤。只那二卫,果真是中了哈维格耳的陷阱,一时没了讯息。”
……一切尽在他的算计。净念几分满意,道:“我知晓了。”
静了下,他又问道:“汇江南岸,大军集结了?”
“一切如主子所料。”
净念垂眸思索了下:“让他们再等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