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韩夜心”三个字,神色歉然,道:“在下不过是个瞎子,又久不出门,竟不知江湖上何时多出足下这样的高手。”
那少女听到“瞎子”二字,吃惊地望着花满楼。她觉得花满楼是在开玩笑。
“你是个瞎子?”
花满楼点了点头。
少女捂住嘴巴。在她看来,这个公子的眼珠子虽然比这黑夜更黑上几分,但绝没有她所见过的瞎子身上的那种固执、不安和仿佛随时都在试探着什么的感觉。
一个人如果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一点也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没办法轻易地融入人群,总以为那笑声定是冲着自己的嘲笑,久而久之,岂不就变成了固执、偏狭之人?
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一点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甚至活的比明眼人还更从容、闲适。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他甚至可以看书、沏茶,绝不会漏掉一个字,洒出一点水。他的房子布置得十分舒适,零零碎碎的东西很多,却又都在它们该在的地方。那些花儿、草儿长得如此Jing神,岂不是因为他的Jing心照顾?
这样的人会是个瞎子?
少女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在花满楼面前晃了晃。
那比墨玉更黑上几分的眼珠竟是丝毫不动。
但花满楼却轻轻笑了。
“在下虽然是个瞎子,却瞎如蝙蝠,所以姑娘不必惊诧。”
蝙蝠可以不借助眼睛,就在黑暗中飞行,绝不会呆愣愣地撞到石头上、大树上。据说这是因为蝙蝠能够发出一种连人类都听不出的声音,再根据这些声音的回声来判断事物的远近、周围的状况。
可是人怎么能“瞎如蝙蝠”?
恐怕除了花满楼,没有人能说得清。
少女收回了手,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她的语气充满了惊叹、佩服。这样的惊叹和佩服花满楼其实已经听过很多。他已经对这样的叹服十分平常了。往往这么说过的人在没过多久之后连他是个瞎子的事都会忘掉。
所以他有时候根本不会主动介绍自己是个瞎子。
可是这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却对“瞎子”这件事没什么反应。但是他的样子却很不好,他直直地望着花满楼,眼里竟满是痛苦。
他用手扶着桌子。这是一个剑客很难做出的动作。他们即使遭遇了灭顶的打击,扶住的也只会是剑。
扶着桌子这样脆弱的动作怎能暴露在敌友难辨的陌生人面前?
“你……竟一点点也记不得我了?”
花满楼皱眉。他的歉意更浓:“我实在……想不起。”
那人竟颓然坐下,惹得被他追杀的少女都吓了一跳:“你……你的确不是个有名的人物啊,连我也没有听说过!”
但那人对她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低下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你说过我的名字很好听的!”
花满楼忍不住想笑,但他总算忍住。那少女却已笑出了声。
“这名字……确实……还好……”
当一个一身冷肃的剑客,让你承认他的名字很好听,(但你内心其实觉得这名字太过弱气,并没有高明到哪儿去),你就可以体会花满楼的感受了。
那人却笑了,站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忘。”
少女听他这么说,道:“你哪里听出来他没忘了?他只不过说你的名字还好罢了。不过我觉得,你的名字实在是很普通的。”她双手合握在一起,一副梦幻的表情:“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叫花满楼。满楼鲜花,花满楼。你说,是不是很好听?”
花满楼轻咳一声,韩夜心坐下去。
少女道:“你们怎么了?”
韩夜心道:“你连此间的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吗?”
少女:“我只是无意中闯进来的,要不是你总在后面追着我……”
“如果不是你偷了我的钱,我怎么会追你?”
“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劲,却有一大包金叶子,肯定是不义之财。对于不义之财,我小狐仙尉迟樱向来是从不手软。”
韩夜心略微抬起头:“原来你就是尉迟樱。”
少女有些得意:“你知道我?”
韩夜心道:“赏善庄的墙上的确贴着你的名字。看样子很多人都觉得你的做法并不是正确的。”
小狐仙哼了一声,也坐了下来,替自己倒了杯水:“那些人有眼无珠。”
“把我的钱还我。”
小狐仙做了个鬼脸:“休想。”
韩夜心伸手便去扣小狐仙的手腕,却被花满楼捉住。花满楼微笑道:“既然二位可以坐在一起喝茶,想来也不是了不得的深仇大恨。况且我这小楼,向来不许争斗。”
韩夜心挣脱花满楼的手腕,道:“遵守你的规矩也可以。不过,只要这小狐仙留在这里,我就也要留在这里。”
那小狐仙打定了主意赖在这儿不走,捧着杯子朝韩夜心做了好几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