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衣袍,长长的后摆拖了一地。他笼着手,停住了脚。
两人隔着门槛,一个站在里面,一个站在外面。
孟晓挑挑眼,见简直似乎是不准备让路了,就挥手把小太监们招呼了上来。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卸去乌元琊身上厚重的仪袍和冠冕,给乌元琊换上了常服。
乌行听到门口动静,喊道,“元琊回来了?怎么不进殿。”
孟晓终于出声,“侯爷,您让让?”
简直惊醒,咳了一声,向旁边让开。
乌元琊急行两步,抓住简直的手臂,“先生与我一同进去吧。”
以手臂上被握住的地方为起点,鸡皮疙瘩一圈圈荡开。一直荡到简直心头上,一颤颤一麻麻的。
木愣愣被牵回去,被按在椅子上,被喂了一口菜,才被乌行的咳嗽喊醒。
简直端碗躲开乌元琊夹来的菜,自己闷头吃饭。
饭后,柳御医的诊脉,更是让简直无地自容。
什么身体虚弱,什么不易床事过度,什么最好禁欲云云……
说的太上皇气的胡子一翘一翘,胸膛鼓胀,脸色胀红,惹得他怀里的辰旭咯吱咯吱的笑。
简直只觉得儿子这是在嘲笑他呢。端着茶碗喝水挡脸。
乌元琊笑了笑,笑容在嘴边,最终凝固。
他看着一殿的人,看着殿外阳光,这庞大的皇宫,这大乌的天下,都是他要守护的。
他首先是乌元琊,而后才是先生的小乌鸦,是辰旭的父亲……
第104章 104
十天时间, 对乌元琊来说,一晃眼就过去了,对简直来说,每天的时间都是漫长的。
不管多漫长,他总算是熬到头了。
今日无风,站在太阳地里,倒也暖和。
天乾殿丹陛下, 长长的石板路两侧,摆了一条条长桌,坐满了京城里的文武百官和世家勋贵。仅这些人送的百日礼, 十辆礼车都跑了三趟才拉完。
乌元琊坐在丹陛最上层的龙椅上,他左侧长桌是抱着辰旭的太上皇,右侧是未至成年的皇后。简直,早就被拉着和乌元琊坐了同一条桌子同一把椅子了。
还好这龙椅极其宽大, 让简直不至于非要挤着人坐。
也还好这丹陛甚高,下面的人的表情他看不见, 不然指不定多尴尬呢。
今日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辰旭太子身份昭告天下。
简直看了眼裹着玄黑色小外袍的孩子,心里叹气。
罢了,既然定要让辰旭当太子, 那就当吧。虽说古往今来,能顺利继承皇位的太子两只手数都绰绰有余,不过有他在,好得能护住自家孩子的安危。
简直举杯喝茶, 眼睛微微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乌元琊。
坐在龙椅之上的乌元琊,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威严,和寝宫里温言温语的人有天壤之别。
若他真是个古代人,怕是早就为这皇帝的迁就感激涕零了。只可惜,他不是。
酒过三盏,菜过五巡,歌舞始升。
嘈杂中,一个小太监跑到孟晓身边说了什么话。
孟晓就站在简直身旁给他布菜,于是简直清楚听到了‘阮大将军’这四个字眼。
终于来了,简直放下了筷子。
他虽然从未见过阮大将军的战场风姿,但也清楚知道这样一个人,与其说是良将,不如说是定海神针。没了曾经战功赫赫的将军镇守,北疆,终究是要乱的。
孟晓带着小太监匆忙走了,不一会儿又返了回来。只是他顿了顿,这次却是走到太上皇身边,低头说了什么。
简直清楚看到太上皇脸色飙红,他以拳挡嘴咳了咳,把辰旭递给了孟晓。
“我来吧。”简直接过辰旭,见他打着哈欠,“辰旭估计是到了睡觉的点,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我与先生同回。”
乌元琊抿了一口水,放下茶盏,攥住了简直的手腕。
简直抱着孩子不好动,只能和他一块回了寝宫。
刚到寝宫,乌元琊一身冠冕还未卸完,他就已问道,“孟晓,方才何事?”
孟晓不敢欺瞒,张口要说。简直打断了他。
“我一直想问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这几日里,这次是简直第一次正眼看他,乌元琊微笑回道。
简直咳了咳,“大乌北疆,除了屠狼,还有别的敌人吗?”
“北疆?”乌元琊携着简直坐到榻上,“北疆从东至西,屠狼不过是占据了东三关难守易攻之便利。中段有天堑相隔,若无事便无事,若中段出事,必是大乌气数已尽。”
连最易守的关卡都失守了,便也真是气数将尽了。
“北疆西段,天高路远,消息难通。具体什么情形,我也只是看了折子上的三言两语罢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解决屠狼,就算是剜掉了一块毒疮。”简直决心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