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起金堂一家,从前便是住在这条街,他在少年时去过一次,想要看一看金堂曾经居住的地方,然而,那里便早几次三番地换了他人居住,甚至重新修葺过,连从前的痕迹都不曾剩下了。
尽管如此,言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领着他,往犀渠街的方向去,金堂跟在他后头,安安静静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许多。
言穆觉出他的高兴来,连带着自己的心情也渐渐略好了些。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条条小渠便出现在了眼前,金堂兴冲冲地跑过去,孩子似的鞠了一把水,“就是这里,小时候我还往里头撒过尿。”
言穆微笑着,看着他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四下搜索着旧居,可,明明已经走过了闻家的旧址,金堂却还没有停下,言穆顿了顿,跟着他继续走。
“在哪儿呢?”金堂嘟嘟嚷嚷地念叨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犀渠街的尽头,几个小童蹲在地上玩儿着沙子,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
他终于停了下来,看一眼沉默不语的言穆,又折返回去,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了些。
“我记得门前有两座石狮……”
“屋角上缺了一块儿,是被我砸的……”
“院中有一株红杏,堪堪出墙……”
他诉说着记忆中残存的东西,寻找的脚步越来越快,来来回回将犀渠街走了三遍,他还是没有认出旧址,倒是那几个玩沙的小童注意到了他们,攥着沙子笑嘻嘻地问:“大哥哥,你们在找什么?”
金堂犹豫着问:“你们知道,这里从前有户姓闻的人家,是做官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小童已经拨浪鼓似的摇头了,nai声nai气地说:“这里才没有什么姓文姓武的人家呢。”
金堂急了眼,“你们才多大点儿,怎么能知道?”
那小童被唬得十分委屈,他也顾不得哄,救命稻草似的揪住一个路人,“兄台,这里曾有一户姓闻的人家……”
那男子连连摇头,径直走了。
“就是没有姓文姓武的人家嘛……”那童子嘟着嘴嚷嚷起来。
金堂失神地站在原地,这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曾有他的家人,那么多的记忆,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言穆牵过他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他径直往一个方向去,没走多远,便走到一户人家面前,叩响了门环。
门开了,言穆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官府的令牌,简单说了两句,那户人家便自觉让了路,金堂站在门口,左看右看,又看向言穆,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言穆向他点点头,“你们走后,这里换过几次主人,一切,也都重新修葺了,你认不出,并不奇怪,或许里头的格局还没有变,你看一看,或许还有几分相似……”
金堂在他的话里埋下了头,半响,又抬起来,故作无所谓的说:“既然一切都变了,还看些什么呢,不必打扰人家了,我们走吧。”
他说完便自顾自地离开,言穆微微叹了口气,也跟了出来,便听见金堂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变了就变了呗。”
言穆忍不住道:“我命人将这宅子收回来,再修葺成原来的样子?”
金堂回头看了他一眼,“变了就是变了,就算修葺成一模一样的,又有什么用呢?”
将要走出犀渠街了,金堂终于还是停了下来,遥遥望了一眼那不熟悉的景物,露出一个笑容,“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带我来。”
“何必言谢。”言穆叹了一声,温柔地望着他,“你还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去。”
“我还想去哪儿呢?”金堂眸光暗淡,他发现自己在京城,竟是无处可去。
“你不是很想会一会杜老儿?”言穆提议,“我这就带你去拜访他?”
金堂歪头想了想,提起了些兴致,“也好。”
他还想问一问杜老儿,他是为何为吹奏那首古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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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儿的名声虽然响亮,家里却是穷得叮当响,据说这并不是因为邀他吹曲的客人出不起价钱,而是他总是一转手,就将那些钱用来求购形形□□的乐器,又在家中修了一座“半入楼”用以存放。
杜老儿今年七十许了,出去奏乐表演的时间越来越少,在家中欣赏藏品的时间越来越多,他的面前却还是门庭若市,京城权贵,皆以能请到他出山为荣。
尽管听了言穆的诉说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金堂还是被那络绎不绝的车辆吃了一惊,“乖乖,这么多有钱人,这杜老儿倒是顶过一个快绿阁。”
他又望望门口长龙般的队伍,见他们多捧着各式各样的盒子,一边的人兴冲冲地交给门童,一边的人灰头土脸地抱着盒子离去。
“那盒子里,都装些什么?”
“是乐器,每个邀请他表演的人需奉上一件乐器,杜乐师若是看得上眼,便收下以作奏乐之酬谢,若看不上眼,便退还主人,以示婉拒,有时十天半月,也未必能有一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