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到最后,终于也还是走向了破灭。
秦绝珩依旧会常常回想起初收到传票时的心情,纵使那时赵绩理的反常早有端倪,公告上的种种理由还是如同当头一棒,将人神志都为之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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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赵绩理还很年轻,年轻到让秦绝珩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将她变成自己想要的任何样子。
但就在年复一年过去,秦绝珩认为身边人足够柔顺、足够稳定时,一切对于赵绩理而言还不过方才开始。
当一切时机成熟后,羽翼丰满的夜莺终将离开金丝织就的牢笼。
毕竟是个狡猾的孩子,怎么会任人拿捏,又怎么会真的忍气吞声呢?
“你是什么意思?”秦绝珩看着窗外窸窣零落的秋日夜雨,看着它一点点滴落入窗下昏黑的叶丛中。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赵绩理的语调里带着恣意的戏谑,半点也没有了平日冷言冷语时的点到为止:“我很早就说过,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你。这些年里,我没有一天忘记过这句话。”
“倒是你,姨姨。你忘了吗?”
赵绩理笑了,声音轻而跳脱,像是幼时完成了一桩恶作剧一样愉悦。
上一次开口叫秦绝珩做“姨姨”是什么时候?赵绩理趁着秦绝珩沉默的间隙,看着从伞沿上连珠滑落的雨水,默默想着。
——或许是好几个月前的上一次春节。
每一年里,赵绩理都只有寥寥几次机会能见到秦家的大姐,而在这位大姐面前,她必须要视秦绝珩作长辈。
即便谁都知道她们的关系绝不止如此,明面上,那时候赵绩理也仿佛永远只能是秦绝珩的养女。秦绝珩既不可能去断绝这种关系,也不可能放弃她的赵绩理的占有欲。
不论如何,眼下已经到了夏末初秋,上一次开口叫姨姨,确实已经是很久以前。
但平心而论,赵绩理不再开口这样叫秦绝珩,又或许是从更久的以前开始,是从某个十五岁时心怀不甘的时刻起。
赵绩理自己也说不清。但此刻她心情大好,并不愿意去想那些少年时候无力又彷徨的过往。
秦绝珩听着电话那一头车轮碾过泊油路上新鲜雨水的声音,听着秋雨砸落在近如咫尺伞面上的响动,半晌才压抑着怒气,咬牙回道:“……我不清楚。”
赵绩理当然听出了秦绝珩语调里的激怒,她下意识地先产生了一丝恐惧,随后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任人拿捏、手无寸铁的孩子了。
长大了,也就可以和曾经难以悖逆的人抗衡。想到这里,赵绩理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愉悦。
她态度随意地开口戏谑:“不清楚的话,秦总就再好好想想。”
“……”
秦绝珩紧紧攥着手里的传票,强忍着开口骂人的怒意。
赵绩理在那一头依旧态度闲适,秦绝珩甚至能够隐约听见她那边传来的乐声。
“你在哪里?”
“开庭前,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赵绩理避开了秦绝珩的问题,眼神在马路边的行道树上流连,漫不经心地沿着街边漫步。
路边的乐器行放着响亮的琴曲,赵绩理慢慢走着,听着它的声音在雨中从微弱到强烈,又渐渐淡去。终于到那声音全然无踪时,她也彻底经过了那家店。
“开庭?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秦绝珩怒极反笑,也不再绷着脊背,反而向后软软地靠倒在了椅背上,再开口时,声音听起来幽幽柔柔:“赵绩理,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能有几成胜算?”
“十成十哦~”
赵绩理心情确实好极了,像是回到了叛逆的少年时代一样,听到秦绝珩怒极的声音,她心情反而愉悦到了顶峰,就连说话,尾音都沾染了跳脱。
对了,就是这样。再生气一些吧。赵绩理默默感受着秦绝珩那边寂静无声的沉默,几乎已经想到了秦绝珩的面色。
没有我,她会怎么样呢?会生气、会难过,也会无望吗?
——可她确实就是要失去我了。面对这样的变故,她一定会既生气,又吃惊吧。
赵绩理唇角勾出了一个顽劣的笑意,单手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第二颗纽扣。
秋雨斜行里凉风穿过,赵绩理却丝毫也不觉得冷,反而感到了一阵散不尽的热度。
“哈。”秦绝珩沉默了半晌,发出了一声近乎是气音的冷笑。
窗外雨势又大了几分,秦绝珩看着窗面上映照着的微弱水色,笑声越来越清晰。
赵绩理走到了市中的小区外,指尖圈着一串钥匙,来来去去地轻轻甩着,并不打断秦绝珩这突如其来的笑。
“不要不信哦。”赵绩理拿出了哄人时惯用的柔软语调,声音像是沾了软蜜一样,入耳无端让人失神:“姨姨,我有无论如何都能让你有罪的……证据哦。”
证据?秦绝珩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赵绩理说了什么。
她再次嗤笑了一声。那头赵绩理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