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慧对这人执着至此。
晚上宁荼赐宴接尘,宁慧宁荼兄妹未见日久,且沪江城内还有个宁敬,这等时候他们兄妹自然有话要说,薄言与卷耳便谦辞不往。
次日大军往沪江城行去,还未到沪江城下,前面尘土飞扬,蹄声得得,一支队伍奔了过来。
宁荼部下即刻拉弓搭箭,做好了准备,前面那队伍走的近些,却收缰勒马,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明黄布卷喝道,“我等替吾皇来递国书。”
旧朝尚黄,衣冠礼服,皇帝圣令,皆是明黄。宁慧令人取来那明黄布帛,先令人验了暗器毒|药,确定没有危险才交予宁荼。
宁荼身披甲胄,端坐马上,取过那“国书”看了一遍,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便将那布帛扔给了传信士卒,“告诉他,宁敬若有不测,我便要他受凌迟之苦。”言罢扬鞭打马,领头先走。
宁慧闻言,已猜出其中关窍。她纵与宁荼亲近,两人对宁敬之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但她也知分寸,明白此时不易与宁荼争辩此事,只是想起宁敬当日对付她和流景的手段,便心里恨意蔓延。
她往流景看了一眼,流景倒似不以为意,只是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宁荼而已。
宁荼已青着脸色走远了,大军脚步齐整,已跟着出发。
宁荼到沪江城下时,果见如那“国书”所言,宁敬被斜吊绑在城头上,那旧朝新皇帝就站在宁敬身边。
兵力实在悬殊,宁荼不动,沪江城内的守军便不敢动,那旧朝新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荼大军扎稳脚跟。
他已被逼上绝路,手中唯有宁敬这一张牌了。
从他想通宁荼一直放任沪江泰维有池三城不管,而今不让宁慧经手这三城之事,而是率军亲征,他便明白宁敬或许能是牵制宁荼的一张底牌。
但这位新朝的瑄皇帝,旧日宁王府的世子,也素来以干净利落,心狠手辣出名,他并不确定这一把能不能赌赢。
他此时接过近卫递上的细刀,抵在宁敬喉间,取了宁敬嘴里的布帕,贴在宁敬耳边道,“你那大哥就在城下,咱们生死都捏在他手上,我送去的国书并不管用,你亲口告诉他寡人的要求!”
宁敬生的长眉入鬓,眼眸细长,颇有风仪,此时却被折磨的仪容憔悴。
自宁王府之祸起,他便走了和宁荼相悖的路,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他形容狼狈,处境艰险,却很有骨气,虽然刀在颈间,但他只抬眉往城下看了一眼,便别了头默不作声。
只一眼,他已经看清宁荼Yin鹜的脸色,那人英武神俊,仿佛不见城墙上的异状般,兀自拈弓搭箭,瞄准了城头。
视而不见,这便是他这个宁王府庶子在王府的境遇,而这一切皆因宁慧而起,他怎能不恨!
宁敬既见宁荼神色如以往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样冷淡,心里早已没了希望,只是恨宁慧犹甚,便对那旧朝新帝道,“我有话说,你替我喊。”
那旧朝新帝此时只能握着这枚棋,他以为宁敬觉悟,要谈条件,便应了声好,宁敬早已虚弱无力,细声在他耳边念道,“宁慧,早知今日,当初在冰窖时就该杀了你。”
那旧朝新帝见他此时夹缠不清牵扯旧事,不由恼怒,已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宁敬被绑着,躲避不过,挨了打,嘴角血迹殷红。他却冷笑着,盯牢了宁慧,余光里只见宁荼拉开弓弦,一箭已射了出去,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宁敬心里冷笑,他被绑在此处,避无可避,只微微侧头,闭目等死。
那箭矢带着劲风忽的擦过他脖颈,热辣的疼痛过后他也觉得绕在颈间的绳子松了一分。
那旧朝新帝与宁敬站在一处,这一箭在他看来也是直直朝他射过来的,他躲闪狼狈,惊魂未定。宁敬却已惊疑地抬眉往宁荼看去。
宁荼这时望住了他,食指放在唇间,滴溜溜吹了几个音符,又拉开弓弦,射出几箭,擦着宁敬腰身脚踝而过,宁敬只见宁荼射完这几箭便放下弓矢,冲自己点了点头,勾了勾食指。
宁敬似是呆住,忽然嘴角带笑,双目一闭,挣动身子,绑着他的绳子已被宁荼箭矢划得七零八落,他从城头一跃而下。
宁敬只来得及看见宁荼足尖在马背上一点,腾身而起。他双手还被捆在背后,坠落之下不能保持平衡,也不知在空中怎么翻腾的,再回神时宁荼为了泄力,已和他在地上滚了许多圈了。
他赌对了,宁荼接住了他!
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年纪小时他顽劣异常,爬树上房掏燕子窝,宁荼虽不参与,有人来时却会放手指在唇间吹出哨音,给他消息!
他收到暗号往往慌不择路,见宁荼在底下,自能闭着眼睛从树上房顶纵身跳下去,宁荼也总会接着他!
宁敬心里滋味难言,再看宁荼时,宁荼已重上马背,下令攻城,却有内监上来带他去处理伤口,也为的是隔开他和宁慧,以免有意外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存稿,改这章错别字时是二号晚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