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为什么对妈妈这么凶,不是因为只有他在赚钱。事实上,妈妈也有工作,干完了一天的活以后,妈妈回来后还要包揽家务——现在有我分担,妈妈算是轻松了一些。
叔叔的亲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拜访,除了联络感情以外,他们还要给妈妈立规矩,教她如何好好地伺候男人,怎样让叔叔和小智过得舒服。
妈妈当然想过离婚,因为叔叔不同意,她还告到了法院那里。
后来叔叔忽然出具了一张借条,说他欠下了三千万的巨债,这是夫妻共同债务,妈妈离婚后也必须得帮忙偿还这笔钱。
妈妈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除此以外,几个月后,法院做出了判决。法官写了封洋溢着感情的判决书,说不忍心看到劳燕分飞,希望他们都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好好过日子。
从此以后,妈妈再也没有提出过离婚。
本来他们说结婚两个月后就把乡下的我给接过去,但是后来叔叔又反悔了,说担心妈妈把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不能好好地照顾小智,不能当个好后妈。
外婆去世以后妈妈想过把我送回到nainai那里去,可是nainai对着她吐口水:
“赔钱的丫头,往我这里送什么!”
我的爸爸也已经有了新家庭,无法接纳我。
所以说,我没有家。我曾经有过,但是现在没有了。
我是在寄人篱下。
其实,这种生活过久了以后就习惯了。我学会了在吃饭前感谢上帝,大有准备信仰基督教的趋势。
在叔叔不开心的时候,我会谄媚地把他爱吃的水果端到他的面前。
只要叔叔稍微地夸奖我一下,我就能高兴上一整天。
我经常抚摸着那条哈巴狗,小牧小牧地叫着,是在叫它,也是在叫我自己。
这样做的话,一定要挑小智在家的时候,这样会让他大笑。他心情一好,吃饱后就不会找我的麻烦。
我还在出门时亲热地挽着他的手,给邻里们留下我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兄妹和谐共处的印象。
人,有的时候是要服软的,尤其是在你没有底气的时候。
事情在年末时发生了转折。
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叔叔喜悦地宣布道:“小智,你妈妈怀孕了!”
我对此丝毫不在意,继续逗弄着哈巴狗,而小智的脸色陡然一变。
晚上,小智推开了我的房间的门,还带着一罐薯片。
我害怕地看着他。他曾经给我送过一罐薯片,但是里面放着的是狗粮。
他说我只配吃狗粮。
“哥哥。”我用软软的声音叫着他,指望着他能发点善心。
小智则立刻关上了门,讨好地把薯片放到我的桌子上。他叫我:“妹妹。”
我被惊吓到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则气势强硬地宣布道:“从今天起,我们是两个蚂蚱。”
“什么蚂蚱啊,哥哥?”
“就是一根绳子上绑着的蚂蚱。”比我大一岁的哥哥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从今天起,我们要统一战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于是噼里啪啦地和我解释了起来:“妈妈生了弟弟以后,爸爸就不爱我们了。我们得和弟弟争宠。”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个弟弟啊?”
“妈妈以前怀孕过,只要B超照出来是个女孩子,都给打掉了。这次能留着,当然是因为是个男孩子。”
听了这话,我不寒而栗。
而小智还在急切地等着我的回应:“妹妹,你说我们就这么做,好不好?”
我想,爸爸爱着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激动的。在这个家里,我根本就不可能有地位。
但是既然我一直都在讨好小智,那么,这一次,继续讨好他又有何不可呢?
“当然好啊,哥哥。”我冲他灿烂地一笑。
第二天,小智的表现让妈妈想送他去医院。在我给叔叔削苹果皮的时候,小智使劲地编着词:
“爸爸,人家说什么来着,女儿都是爸妈的贴心小棉袄,咱家白捡了这么大的一个贴心小棉袄,多好啊。”
前面的一句话的确说得很好,但是后面的一句话让叔叔发出了冷冷的声音:“白捡?她吃着的饭不是从你口里面抢过去的?”
小智哑口无言。
我心里暗骂一声笨蛋,然后说着更甜的话,把叔叔给哄了过去。
这是我来到这个家以后,过得最快乐的一天。小智还和我一起遛狗,他特意叮嘱我道:“你以后不要老是逗弄小牧,它其实挺凶的。”
说完小牧后他红了下脸,改口道:“小白。”
这次我真的想在他的脸上亲一口。
本来这一天都过得十分美好,但是在晚饭时,另一件事让家里炸开了锅。
叔叔说:“我们要去买一个能陪伴孩子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