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绯红色风衣的肩头,唇齿间的血有些许沾染到衣料上,混在一起,倒是相融。
“你别废他手了,他也是受人命令的……”她低声道。
“他打你!”她咬牙切齿吼道。
“都是迫不得已……我理解这种处境……”
“你理解个头!”
秦予晴气极了,嘶吼着,生她的气,怎么会有这种人?活该被打啊是不是猪!她还时刻留意着混混头告知她这只猪的动态,生怕她又像那天顶着张烂桃子一样的脸出现在她家门口,她烦死了,这人不就是以前和她谈了几年恋爱,还是千百年前的勾当了,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本准备一把推开靠在她肩头的人,谁知这人又猛地一阵咳嗽,吐出好几块血痰来。
她僵了一下,又收回了推出去的手,将那狼狈的人重新搭在了肩上,扶着她往弄堂外走去。小狼崽子们看红毛母狼扶着只受伤的小黑鹰隼,纷纷挥着拳头冲土乌鸡们叫嚣着,给红毛母狼开路。
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北风呼呼迎面刮过来,秦予晴将自己脖颈上的米白色围巾给搭在她肩上的人围严实了,又匆匆扶着她往街边那辆车门大开的香槟色跑车去。
车子边围了几个管闲事的大妈,见一个红衣姑娘扶着一位满脸是血的人过来,忙围上来问是不是要打120啊还有这车子是不是你们的啊怎么门都不关啊,秦予晴正急着把安乐往医院带,冲那群大妈一个厉色瞪眼,大妈们识相地吵嚷着退开了,秦予晴把安乐往车后座一放,自己进驾驶室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她下车准备扶躺在后座上的安乐起来去看看伤势,又被安乐抓住了袖口。
“不用去……”她蠕动唇角说。
“必须去!”她命令道。
“不痛了,不需要……”
秦予晴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比烂桃子还发霉的一张脸,装什么烈士?
安乐捂着青紫的嘴,木讷地看着她,看得秦予晴莫名其妙,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都吐血了,还撑什么。
“我……有止痛应急的治疗药,不需要找医生……”
“放在哪里?还不赶紧拿出来涂上?”
那人却不说话,生生将她扯过来,凝着血块的嘴角勾起一丝虚弱的笑意,秦予晴正急着呢,哪猜得到她的谜语,直到她的脸渐渐凑过来,看到她探出来的舌尖,她才悟过来,不过不像当年的安乐那样由着她沾满白砂糖的舌进入,如今的她,当即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人。
她喘息着,别过头,不再看她。
安乐被推倒在后座的车坐垫上,在暗里苦涩地笑了下,她也料到了,这人会拒绝,但她就是忍不住。
车里一片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这沉默,使她心累,也使她心烦。
秦予晴在一旁坐着,车门没关上,冷风呼呼吹进来,她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将那扇车门关上,静坐在车窗旁,就如那一晚偶遇时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换成安乐躺在车后座上,她坐着,平息着气,抱着双臂,不想再说什么,她确实累了,从再遇她的那一晚起,她这本平静如死水的生活,便荡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泼洒得她猝不及防。
不知过了多久,安乐脸上的疼痛由于冷汗而刺激得逐渐剧烈起来,她忍不住地清咳了两声,开口道,“后备箱里……确实有药……你能否……”
帮我取一下。
不语的人即刻领会意思,无言地下车,打开后备箱,扫视了下,果然有一个红十字的医疗箱,应是车主任备不时之需的,既然真的有药,怎么不老实说,搞什么名堂……
她将药箱取出,回到车后座上,那人正艰难地自己起身,她兀自翻了个白眼,上前扶住着她坐起来,打开药箱,自觉地取出药水膏药给她上起药来。
“嘶……”
药水浸染如破开表皮的伤口,与白细胞顽强地并肩作战着,当然疼得更厉害,不过秦予晴才不管,救你出来,给你开车,还给你上药,还想得寸进尺到怎样?
她胡乱地给她抹了不少药水,都顺着安乐的脸颊滴流下来到脖子里了,她一看,管你,别再想让我给你擦脖子什么的,胡乱地贴上几块纱布药膏,就罢工了。
不想去医院拉倒,我也省得烦,就这样吧。她拎着药箱推车门出去,余光里突然留意到什么,当即朝扶手处看过去,上头坑坑洼洼,是她那时用指甲狠狠抠的痕迹,一处角落里,刻着一个没有耳朵的猪头,她愣了下,马上别开头,关车门,放回药箱,坐回驾驶室开车去了。
那么幼稚的玩意儿居然还不去车会所修整保养一下……你天天开车不也看不见,别人看见了你又怎么解释?说是自己抠的?谁信……
时间有些晚了,老早就过了晚高峰期,车子上了高架后一路畅通无阻,倒是顺利到了小区,安乐让秦予晴把车子随便停小区外的一处收费车位后,就又由她自觉地扶着,一路搀扶着走到了所住的公寓楼里,上了电梯,到了十层,电梯门一开,扶着她的人当即一下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