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位上,将所有的车窗、音乐、光源,全都关闭了。
寒冬,晨间的阳光本是温暖的缱绻,但对于这个时候的她来说,是地狱的烈火也不为过。
她喘息着,垂死挣扎,她甚至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又会看到后座上那道孤寂衰败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过路的车子零星多了起来,她不得已将车子掉头,开到另一处僻静的地方,下车后,才看到车轱辘后的车辙跟着一道长长的血带子,乍眼看去,像是鲜红的血迹。
她也埋怨不得自己在混沌中胡乱掉头不小心碰着了那潭殷红的酒水,就这么一直跟着她,拖得整条路都是。
“得打电话让人来处理才行。”
她喃喃自语着。
“不然的话,养路工人会有很大的麻烦。”
“还有这辆车,干脆低价卖掉吧,应该有人要,虽然才买来不到一星期。”
“我也真是,下周就要走了,还买车做什么。”
买车做什么?
猛地一下,昨晚车灯前那张惨白的脸蹿至她迷蒙的眼帘前。
那人一身单衣,衬衫前襟的扣子掉了两颗,脖颈的项链坠在车灯的探照下发出一道银光,直直反射入她的瞳,刺得她睁不开眼。
待到视线清晰时,一双黝黑的手正在她面前摇晃着。
“小姐,是车子遇到什么问题了吗?需不需要叫帮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上身套着环卫工专有的橙色马甲,满脸都是担心。
“你已经就这么站这里很久了,你过来时我就在远处的那个路口,等我扫到这里时,你还是一动不动,发生什么事了?”
老人家佝偻着背,大抵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纪,右手虎口上都是粗糙的茧。
安乐回过神,正巧一阵疾风吹过,她木讷地整理着长发道,“没事,我……呃,车轮子不小心淌着了一潭东西,正在想办法处理。”
那地上的血带子,这会儿早就干了,零落几粒玻璃渣子闪烁着。
“唉哟没事的,我已经找了交警,说是养路队马上就会过来洗路,小姐你快进车里吧,这天气冷得哟,你嘴唇都白了。”
安乐不经意抿了抿嘴,干涩得很,手掌心也早就冰凉了。
“对不起……”
“真是……对不起……”
她垂下头,鼻翼微微地一张一合,低低的呜咽声从喉间传来,老环卫工还未来得及开口,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这么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哎啊小姐,没事的哟!谁开车都会不小心碰着什么东西,没事没事,我已经从那边一路过来扫了不少玻璃渣了,接下去的车子不会再碰着什么东西了,你放心吧!”
寒风呼呼地刮着,老环卫工见这位西装革领的姑娘还是低垂着头,泪流不断,也不知是想到了在外打工的闺女还是什么的,忙丢下手里的扫帚,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Cao着土话哄说着。
“唉哟,谁都会不小心踩着什么不该踩的,不就是脏了些,路还是可以走的哟,没事没事……”
她此时就像个稚嫩的孩童,委屈地抽泣着,老环卫工手上的糙茧一下又一下磨柔着情绪的尖刺,她提起袖口抹了抹眼角,匆匆谢过后,上了车,拖着后头已经干涸的血带子,漫无目的地行驶着。
车里w太w安静了,她还是不敢往后座看,引擎轰轰工作着,走前老环卫工的话语又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谁都会不小心踩着什么不该踩的。
听起来有些老套,但她在心里不停默念着。
念着念着,忽然那么一瞬间,她隐约看到了什么,茫然的双眼变得透彻。
不就是脏了些,路还是可以走的。
她眼前的道路逐渐宽阔起来。
她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从驾驶座跳下,快步走到右后部车身,开门钻了进去。
关了车门后,她仰靠在昨晚那人静坐的位置,隐隐约约,还残留着鲜柚的芬芳,她将脑袋一撇,右边的扶手处,上好的皮质,现已坑坑洼洼,表层翻起,应是用狠了力。
她无言打量了一番,又忽地将目光聚集在那堆狰狞中不起眼的一处。
线条粗糙,轮廓欠缺。
但她认得这个记号。
如果那人再抠得仔细一些,应和很久以前她看到过的那道绝lun风景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那道风景里,这记号闪着斑斓的色彩,华丽地伫立在江水另一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
一个猪头。
安乐轻轻抚着这处残损的痕迹。
粗糙地,就如老环卫工手上的老茧。
一下又一下,心头的尖刺渐渐伏了下去。
过了几分钟,她掏出手机。
“喂,小王,帮我取消下周去纽约的机票,对,取消。”
她的语调平和,不喘不慢。
“然后再订趟四月三十号的航班。”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