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楼到大厅,见谢良玉已经在等,身边还站着几人。因旅店中人多口杂,谢良玉见她,只微微点头,也不多介绍,几人出门上了马车。
闻人贞与谢良玉同坐一辆,她掀起帘子望一眼窗外:“可路过驿站?”
“要寄信?”谢良玉一手地图一手信件,比对着正看得入神,闻言头也不抬回答,“码头附近有水路驿站,行不行?”
“恩。”
海陵郡县城并不大,不过片刻,一行人便到了码头附近。在马车里也听得到外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谢良玉掀开车帘子,指着远远到一艘船,询问道:“闻人小姐请看,左手第三艘,如何?”
闻人贞倾身凑到窗边,顺着她所指,定睛看过去。见正是一艘大海船,全木巨枋搀叠而成,上平如衡,下侧如刃。估摸安比例算,长十四丈,深四丈,阔二丈八尺,是可载三千斛粟的船。
她略看了几眼,微微点头:“体高,扁宽,吃水深。纵受横向狂风,亦可平稳。多樯多帆,可用七面风。设有小船,考虑周到。观外形,结构坚固,密封隔舱。底板和舷侧板应该是三重大板结构。好船。”
谢良玉听她徐徐道来,大为惊异。扭头看看那船,除了约莫的长宽,其余哪看的出来半分。
“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谢良玉叹服道。
“原就了解罢了。”闻人贞由凑在窗口,往左右两边看去,“谢将军在幽州,想必也是见扬尘而知兵马,见飞羽而知臂力。”
她话里并无恭维之意,谢良玉纵知道,听入耳中仍然觉得高兴。见美人近在咫尺,忍不住凑过去。
闻人贞见海陵郡港口停泊的船只,客船多少,货船多少,岸上堆积的货物,巡视的差役。心中默算,便已经大概知晓,海陵港一月之内物资吞吐,人流输送。
“谢将军自重。”闻人贞收回目光,安然落座。
谢良玉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实则她并无偷香之意。接着又想起昨夜自己借酒撒泼,纵她一贯率性不羁,也忍不住懊恼。
两人不再说话。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过来‘海陵渡’牌楼,众人下车,凌霄结了车钱。
闻人贞要去寄信,谢良玉本想陪她。但在一干手下亲信面前,也不便做的太过,又知闻人贞也未必乐意自己陪同:“码头鱼龙混杂,万万小心。我在船那边等你。”
江南多水,常有陆路不通,或者绕路之处,水路驿站因运而生。
闻人贞将两封信递给驿役,又出示了文书信件。驿役听说一封信寄往长安安仁坊闻人府邸,一封寄往广陵郡明月路张府。驿役虽然没去过这两地,却知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立刻十分恭谨。当着闻人贞的面,将信件用油纸包好。
闻人贞见他衣袍半旧,却是二等罗绢。想来江南富硕,客商出手大方,不入流的驿役也油水十足。念及东阳县令打补丁的官袍,不由心中感叹。
闻人贞沿着长堤往船的方向走,这条岸线有一里长,十个泊位,供出航或者归来的船只,装卸货物,上下船客。
身边有气喘吁吁的船工,扛着货物快步穿梭。江南的丝绸、茶叶、金银...北方的皮毛、药材、铜铁...甚至有一艘波斯舶。船员衣着仿佛是一块白布交错裹着,抬着飘散香味的木箱,异于汉人的深邃面孔上,满是丰收的喜悦。看来波斯被灭,并没有阻止商人的脚步。
抬头见谢良玉站在船舷边,目光与自己一触,便从船上跃下。闻人贞见状一愣,紧接着就觉得有人撞到自己。手中拉扯,拎着的包裹已被人抢走。
谢良玉正往她这边走过来,见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扶起她,留下一句:“上船等我!”人就追了出去。
“无妨,那...”人早没了身影,闻人贞只得掸了掸裙摆的土灰,走上船。
飞卫引她走到船舷边,指着人群道:“将军在那。”
闻人贞顺着飞卫指示看过去,果然瞧见谢良玉,在她前面有个在人群中小跑穿梭的少年,手里拎着她的包,正是那小毛贼。
小毛贼诨号跳脚猫,说得是他脾气坏。人与他说话,若不顺毛说,一个不是,他便要跳脚吵架。还有一层意思,说得是他在这海陵渡,上蹿下跳如猫儿一般。
跳脚猫得了先手,又熟悉地形,钻进人群就不见了踪影。谢良玉什么脾气,哪能叫个小毛贼夺了风头!
一个箭步,跨上岸边的货堆。那是一堆江南的细米,运往长安的,米袋上印着斗大的‘张’字。谢良玉一脚踩上去,站着一丈多高。那双做斥候抓jian细的眼,利剑一样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跳脚猫在人群里见她居高而视,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心里顿时不爽快,眼咕噜一转,刚准备抬手挑衅,就见谢良玉双目虎视他,在粮堆上身子微蹲,准备一跃而下。
跳脚猫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谢良玉不过吓唬他,等看清他转身逃窜的方向,才从上面跳下来。脑子盘算着码头地形,想着对方比自己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