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马车,正是罗红玉。
只见她一身盛装,额上满是香汗淋漓,却顾不得擦去,一面拨开人群,一面道:“大家让一让!”一面将手中挎篮里的红纸向人群洒去,口中道,“恭祝君然小姐今日寻得夫婿!”
钱林也提了满满一篮爆竹,已是放了一路,如今见李世民出来,赶忙又放了一挂。房夫人则忙着形神俱备地向围观人群讲述奇女子千里寻夫的故事,得到百姓的一致支持和祝贺。
李世民一眼望见了卓君然,她今日也少见地换上了华丽的衣装,仿佛是为了迎接与夫君的相会,只静静地立在那里,除了那溢满一池秋水的坚毅外,秀丽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波动。她立在人群中,站在众人之前,就仿佛一尊女神,波澜不惊地望着自己。
李世民也回望着她,仔细地探究着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李世民的出现,让众人的喧闹达到了顶点,房夫人手一摆,百姓们渐渐停止了欢呼声。
李世民凝望着君然,定定地道:“君然义妹,你还要来这里么?你当知子衣已经放弃你了。”
君然分毫不让地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仿佛直望进了他的心底,一刹那,他仿佛有种被她看穿的感觉。
君然那柔婉的语气里带着几许不容分辩:“君然今日,只是来寻我的夫,无论她作何选择,都该出来与我一见。”
李世民扫了一眼围观的老百姓,低声道:“一个女子,如何做得了你的夫?”
君然唇角带起一丝笑意,盈盈道:“那又如何?她既与君然有了婚约,行过三书六礼,有过媒妁聘书,换过生辰与订亲信物,她如何不是我的夫君?”
“难道抵得过一个皇后的尊位么?”
“子衣可是亲口应允,还是殿下擅自宣布呢?”
李世民避过君然深遂却又清澈的眼眸,悠然道:“义妹今日怕是来喝喜酒的罢——可是要世民将休书拿来?”
君然侧头望着他,坚定地道:“纵使她果真如此,我也要她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否则,君然决不会离开。”
李世民深吸了口气:“卓君然,你不觉得你太执着了么?”
“只怕执着的——乃是殿下!”
李世民一惊,猛然转身与君然相对,只觉心底彻底冰凉。
子衣坚定地摇了摇头,朗声道:“子衣今生,早已许给卓君然一人,纵是天上地下,也断无更改!”
长孙蓉一震,仍道:“你可曾想过,他日为后,母仪天下,又可领女官尚书之职,权倾朝野,将来更可青史留名,为万世景仰,难道还不及与一人逍遥山水么?”
子衣一笑,奕奕然道:“子衣有立功之心,却无权力之欲,只望一生不致碌碌无为即可。如今所求者,惟与君然相伴相守,怡然一生!”
长孙蓉点头轻叹道:“也罢,长孙蓉愿助你一臂之力——君然小姐如今正在天策府门前等着与你相会!”
“什么?”子衣心头立时一阵狂喜,仿佛骤然间醍醐灌顶般清凉,神宇一片空明,刹那间似所有的担忧一扫而空,心情也格外的轻松,以至于怀疑自己听错了,只颤声道,“是真的么,君然在,在天策府门前?”
长孙蓉含笑道:“正是。”
子衣喜不自禁,再望长孙兄弟和阿黛莎、袁若兮诸人,也都朝自己颔首微笑,心下更是欢喜,一个箭步便要冲出门去。
“且慢!”长孙蓉唤住子衣,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抿嘴笑道,“莫忘了你的心爱之物。”
子衣瞧见是自己的火竹,忙喜孜孜接了,自己今日醒来便已发现不见了火竹,想必是被李世民收了去,如今完璧归赵,子衣欢喜地朝长孙蓉一揖,心头再按奈不住将与君然重逢的的雀跃与渴盼,急急冲出门去。
“君然小姐之所以如此坚持,因与子衣的相知,而殿下执着的,又是依赖于什么呢?”蜜姬嘲讽道。
李世民怔了半晌,竟是无言以对,终是咬牙笑道:“就凭她是一女子!”
“她当然是一女子!”房夫人接了李世民的话头,油然道,“不然怎会来此寻夫?太子殿下莫要拆了人家一对鸳鸯——在民间留下甚用强的名头来!”
“你!”李世民望着义正严词的房夫人,一时气结。
“潇兄弟——”秦琼远远地打马飞奔而来,一眼瞧见君然,翻身下马呵呵笑道,“弟妹果然在这里呢。殿下,还是快些请潇兄弟出来,与他娘子相见罢。”
房玄龄紧随其后打马过来,往府内觑了一眼,大声嚷嚷道:“子衣来了,子衣出来了!”
李世民吃惊地回过头去,一个人儿双手提着衣襟,正飞也似地从府内冲出,一路高呼着:“君然,我来了!君然,等我!”一不小心趔趄倒地,只又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向门外奔来,面上满是狂喜的神色。
君然那静静的秀容早已溢满激动的神情,禁不住向前迎进一步,只一脚踏进天策府门内,生生忍住了,无限欢喜地回应着:“子衣,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