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之色:“可不是呢,孙师父果是料事如神。”原来,莺儿一家虽是随着宝钗离了薛家,然祖祖辈辈的家生子,根基深厚,又同张嬷嬷这样一向被排挤的人不同,在薛家仍旧是消息灵通。这日莺儿娘见打发走了薛家那婆子,回去悄悄同家里人一说,忙使人留意着薛家的动静,不多时便打听得,原来薛家那婆子哭丧着脸回到薛家以后,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同薛姨妈讲了,气得薛姨妈暴跳如雷,那般小气在意财物的一个人,硬生生把桌上的杯盘碗盏摔了好几个,在家中抱怨着宝钗不孝顺,翅膀长硬了就想飞了。
“因听薛家传过来的消息,以太太那意思,只怕过几天要亲自上门呢。此事绝非我们几个老婆子能拦住的,左思右想之下,特来求姚先生和孙师父讨个示下。”张嬷嬷越发毕恭毕敬说。以她和莺儿娘、林之孝家的商议的结果,恶人还需恶人磨,孙穆固然沉稳大气,却嫌太过和善,只怕拙于应付这种场合,姚静泼辣的一面她们是都领教过的,况且上次宝钗被净身出户时也肯为宝钗做主的,故而方悄悄寻了来。原是悄悄向姚静讨主意的,既是姚静说与孙穆,此事少不得也要大家一起拿个主意。
孙穆与姚静对望一眼,姚静赶紧说:“此事你做得很好。幸亏知会我一声,不然薛姨妈果真寻了来,被宝钗撞见,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风波来,反而不美,还不定宝钗会如何呢。”
孙穆沉yin道:“宝钗那孩子对母亲素来是牵挂的,若是被她知道自家母亲寻了来,只怕心早软了,不念旧恶,只顾孝道,仍旧如从前般一心一意为薛家筹谋了去,倒教你我一片心思付诸东流了。”
姚静听了,也觉得宝钗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越发心烦气躁,不住声嚷道:“太气人了。若是如此的话,才是愚孝呢。”
孙穆叹了口气道:“虽是这般说,但二十四孝中多的是卧冰求鲤、扼虎救父之类,那孩子从小喜欢读书,难免不照了书中的以为是圣贤之理,为人处世。”
几人正说话见,突然又看见莺儿娘一脸慌张地走了过来。姚静心里正在不自在,忙叫住问有什么事,却见莺儿娘看了看孙穆,又看了看张嬷嬷,末了向姚静叹道:“我们原本还想着太太就算一时受小人蛊惑,大户人家的体面总是要的。想不到堂堂薛家居然到了这步田地!”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用帕子拭泪。
孙穆见莺儿娘十分感伤,忖度着必是有新的变故,正待问时,莺儿娘一脸含羞忍耻的模样,向两人道:“今日竟是太太亲自来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毕竟不好应对,来向两位讨个示下,究竟告诉不告诉我们家姑娘,事情总要有个章程。”
姚静听莺儿娘说薛姨妈亲来了,不由得大怒,暗道:天底下居然有脸皮这般厚的人!待到听莺儿娘问是否告诉宝钗时,也顾不上同孙穆商量,直接嚷道:“早就三击掌一拍两散的了,如今又告诉她作甚!如今她肩头事务繁多,若告诉她岂不是添乱?何必要她左右为难?”
孙穆也在旁边道:“此事须得我们几个瞒下,不必告诉宝钗方好。一来怕她心软念旧,大家因了这个不快,二来那孩子素来心思重,凡事都想着必要面面俱到的,若是让她知道了,岂不添了一桩心事,反而不美。”又问道:“薛家太太既然来了,你们可曾迎她进花厅用茶?”
莺儿娘慌忙道:“未曾呢。未讨得两位示下,我们如何敢擅专?如今车子还在门外候着呢,门房传消息来,我才过来问两位的意思。”莺儿娘和张嬷嬷几个一向是颇守本分的人,知道此间名义上的主人是姚静,连宝钗住在此地都只算是寄住,更何况她们?故而事事谨慎小心。
孙穆看了姚静一眼,笑道:“到底是宝钗的亲娘,又是你们的旧主,怎好拦在门外,岂不失了礼数?你们快迎她进来,到花厅奉茶,我同静儿换了衣服就过去。”莺儿娘忧心忡忡地应声,同张嬷嬷一起退下了。
这边姚静向孙穆道:“你素来稳重,行事从未吃过亏的。如今薛家居然这样出尔反尔,也少不得好好奚落他们一番了。”
孙穆叹了口气道:“只怕宝钗面上难看。虽说此事瞒着她,但到底是她母亲,总不好太过的。”两人一路商议如何应对,反复斟酌此间分寸,不多时都换过了见客的衣服,往花厅而来。
却说薛姨妈因新娶了夏金桂,一番夫妻斗法、婆媳争斗下来,惊觉薛家家财已被挥霍得七七八八,夏金桂是个Jing明厉害的人物,如何肯依,三天两头哭闹不休,寻死觅活,将个薛家闹腾得家宅不宁。薛姨妈如何见过这种架势,无奈之余,复又想起宝钗的好来,故而遣人前来打探。
那受命前来打探的刘婆子也是薛家老人,平素和莺儿娘她们有些不对的,在她们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又被小红铁口铜牙好一阵奚落,溜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灰溜溜的。这刘婆子心中郁气难消,在薛姨妈面前回话时,不由得暗暗地加油添醋,将莺儿娘她们的推辞谢绝之情态说得更是声气高了十分,又愤愤说:“连那小红也跟着抢白我,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话,我老婆子也不敢学说给太太听,怕污了太太耳朵。”
薛姨妈听了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