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跟妳在一起好幸福」的臉龐,現在的她,是否還會這樣覺得呢?
跟小如又聊了一下,她對於我們的事很好奇,但我始終沒有說什麼。這也許就是「學生」和「特別的學生」之間的差別吧,差別在於,我是否能敞開心和她相處。
小如離開以後,我翻開桌上的作業,試著用工作來平復因為剛才那些對話而混亂的心情。
「老師……沒有男朋友嗎?」
「我覺得老師真的是個謎樣的女人。」
「我不懂妳為什麼在知道妳前夫外遇時可以這麼忍氣吞聲的什麼都不說,還可以平靜的提分手說什麼都不要,連贍養費都是他們主動;也不懂明明妳可以很悠閒的過日子,卻還要在這辛苦的教書;還有啊,妳條件這麼好,追妳的人一定很多,為什麼妳卻還是選擇一個人;喔對了,還有還有,妳的車啊,整個就很招搖……」她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些,我以為已經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字句,被小如的問題喚醒。
她問出那些話時,眼裡閃爍著的光芒,是好奇,同時夾帶想鑽進我心裡,佔有一席之地的企圖心。我好喜歡她當時的眼神,縱使她努力的想隱藏對我的喜歡,但她卻不知道,她的眼,早已出賣了她。
「妳看著我的眼,是否依然那樣熾熱專一?老實說,我不敢想。」我嘆息。
隨意的又改了幾份作業,我終於受不了,收拾東西,我離開了學校。
開車到了熟悉的河堤,我曾在這裡告訴她我的過去。這些年的物換星移,景象不再熟悉,但回憶仍然駐足於此,為了溫習熟悉的記憶,我總會在思念將近滿溢時,獨自一人來這裡,放任感情恣意的流動。
打開天窗,把座椅打平,我靜靜的看著漆黑的夜空,這裡的光害不算嚴重,明亮的星星,在如同黑絨般的天空中閃著。
「好多星星喔!」我記得第一次帶她來時,她脫口而出的驚嘆。
當時仍是個孩子的她,現在應該已經不會用這樣天真的口吻講話了吧?至少在外面不會。
「如果可以,永遠在我面前當個孩子好嗎?」我伸出手,看著曾經被她寫過「P.S. 143」的手心,當然,字跡早已被洗淨,看不出來,卻深深烙印在心裡。
第一次這麼寫,是那年陪她去新加坡考試的時候。
早已記不清那時是怎麼想到的,從那時開始,那就成了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暗號。
「我都不知道妳這麼浪漫。」有一次我們聊起這件事時,她突然這麼說。
的確,我一直都是個務實的人,浪漫似乎不曾和我扯上關係,當她這麼說時,我也愣了一下,沒想過自己也有被說「浪漫」的一天。
「只要妳開心,偶爾不切實際的天馬行空,又何妨呢?五年,妳過得好嗎?會原諒我嗎?還會像妳曾經說的,要安定在我身邊嗎?」我的視線,漸漸模糊失了焦。
我好想她。
「現在我也想不通,當時怎麼可以那麼自私的丟下妳離去,是妳的優秀讓我害怕?又或那只是一個我懦弱逃避的藉口?時間,真的是讓人害怕的東西,妳能瞭解嗎?這五年,只讓我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我深愛妳,從來沒有變過。」我看著放在皮夾裡,她的照片低語著。
五年來,我幾乎不曾像現在這樣軟弱,總是強迫自己往前走,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相信她,也相信我們的注定,所以我總是往前看,不願意去猜想關於她、關於我們的可能。一直到半年前收到她的e-mail。
她寫給我的每一封e-mail我都有收到,我只是不允許自己回信,逼自己狠下心來,斷絕和她的聯繫。而她依然斷斷續續的,每兩、三個月,捎來自己的近況。我想她也知道我都有收到,也貼心的從不問我為什麼不回信。她總是這樣,連體貼,都是倔強好強的。
手機突然響起了備忘事項的提醒,上了年紀,記憶力也不像以前,總是不留意就忘了什麼。
「打掃房子。」螢幕上的字讓我想起了該做的事。
兒子回來,我決定讓他住在我現在住的地方,我自己則回去以前「我們的家」。
那個充滿她身影的空間,是我每次心情低落時的去處,在那裡,我可以感覺到她留下的氣息,縱使她早已離開多時。我想我貪戀的,不過就是和她共有的曾經。
對於現在的我而言,還能擁有這些,便已足夠。
停好車,從地下室直接上了二十樓,我們的家。
「什麼都沒有變。」開門的那刻,我喃喃自語著。
是啊,什麼都沒變,唯一變的,是從「我們」變成了「我」。
我保留了所有她留下的東西,作為一種「她還在」的自我催眠。
我嘆了口氣,動手開始清掃有段時間沒有人清理的房子。雖然看不出有灰塵的痕跡,但我還是把床單、被套都換新了。
「每次換完床單就覺得有新床鋪了!」她總是在我們一起換完床單之後,毫不客氣的在上面滾上幾圈。
我邊回想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