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一步,轻轻地从身后拥住她。很轻很轻,像阻止一个要飘走的氢汽球。我闭上眼睛,我感到难过,我多么想停止她的颤栗。“喜欢,还是不喜欢?”
她答道:“我不想说。”
朦朦胧胧中听到推门声。然后,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了床边。
“可以起来了。”冷冷的低唤。
我闻声很用力的猛地掀开被子,动作幅度之大充分显示出我天生的坏脾气。脑子已彻底清醒,我下了床,对于坐在我床沿的某人正眼也不看一眼,直接走进浴室。
用冷水洗脸。我看到镜中的自己冷若冰霜。
走出浴室。我走到小型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罐百威。
然后走到睡房靠南的角落。
这一块是我亲自设计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晴朗蓝天上的厚厚云堆一样,由三十几个尺寸特大、柔软弹性、五颜六色的云朵型的靠垫布置而成。
我就地坐了下来,舒服地伸长了腿。靠在那堆松松软软色泽明艳的云彩上。打开拉环,自顾自饮了一口冰爽的啤酒。
“怜,不是说昨天就回来的吗?”她依旧坐在床沿,用她习惯性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看着我。这个女人总是能使我联想,让我从少得可怜并且残缺粉碎的记忆里,偶尔钓到零星的往昔。例如现在,她让我想起国小时的班导师,苛刻的老古董嘴脸。
我为此感到遗憾。
因为她的样貌有着名贵的古董人偶那样美丽的形状、难得得到我认同的干净优雅的气质。偏偏有着令我讨厌的个性,内嵌着地狱傀儡师一般的Cao作欲。
“紧跟其后的,你还有多少个问题准备问?”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不超过十个。我会一个一个问的。”她目不转睛。明明有那种强忍泪意的眼神,竟然还可以逞能地搭配充满控制意味的语气,真是位坚忍的伟大女性。不愧是让风音家的资产值持续上升的钻石级管理人才。“也请你一个一个回答。”
“我确实是昨天回来的。不过后来去温泉旅馆住了一夜。”
“发生了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
“怜……”她柔声叫道。她总是那样专注地审视着我。这一刻,她的眼底飘荡着难言的悲哀和落寞。
一闪而过的幻觉,使我心悸。我默不作声。
“怜,你讨厌我,就像讨厌一个咯嗦的老太婆!”她平心静气地说,“在这个家里工作的人都可以看到你的笑容,而我就不行……”
“风音家的每个人,都是从我出生前就在这里做事了。”我愉快地将啤酒罐凑近唇边,“可是你呢?”
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细长的凤目中是一片幽冷的黑暗。
我喝了一口酒,冰凉的微涩很快地化为甘香。
“怜,风音家的主人是你。但你也要弄清楚一点:你绝对有尊重我的必要。”
“在公司你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回到了这个家,你什么也不是。”
“怜,不要孩子气了!四年了。无论是财阀的经营计划,还是家里的三明治用哪个牌子的火腿,都要由我作主的。”
“真是辛苦你了。能者多劳。”
“怜,你还不懂吗?你有的是钱。而我,有的是权力。”
“汐泪,你还不懂吗?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个外人。”
“好了,下楼去吃饭吧。”她一如既往,不计较我无情的态度。走到我面前,她微微倾身,对着我伸出右手。她有坚强的表情,而我看得到她妩媚的眼睛里雾蒙蒙的水意。
我左手握着百威,右手顺从地缠上她伸出的手。
她默默地用力一拉,我从那堆云层里站起身。
我们一起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我们的右手仍然交握。我没有松开,她也没有。
我轻笑地凝视着她,左手举起啤酒罐一饮而尽。空罐脱手坠落,掉到地上,滚到墙边,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右手仍然紧握着她,我的左手缓缓抬起,伸出食指放到她的唇上。轻轻的温柔的抚摸。
她的眼底水雾漾然,摇曳起虽尽力自持仍泻露出一丝哀怨的媚态。
“我很喜欢你这个唇彩的颜色。”这是真话。淡淡的粉色,薄薄的晶莹。就像她的身体,洁白丝缎般的肌肤在兴奋的时刻就会染上的绯色。
“怜……”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我用两只手拥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散发出沐浴ru清新的芬芳。我对她身上那种价格不菲却式样保守的睡袍实在很不满意。我比较喜欢那种很容易就可以使它滑落的日式单衣。“灰原汐泪。”
“怜,你……”她的弱点,就是永远对我抱有期待。
“灰原汐泪……”我重复着,嘲讽地微笑,“灰原,灰原……我觉得里的‘灰原哀’要比你上品多了。不过你的名字更动听,汐泪?像chao汐般的泪水吗?感觉像被冷落了千年的怨妇似的……你是吗?你是这样子吗?”
“怜!”她忍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