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弄人。她拍了拍彭斌的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两家是世代的邻居,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了。”彭斌忽然开了口,声音低哑神情恍惚,仿佛沉浸在那些回忆中,“他小时候很皮,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又爱闯祸,但是他嘴巴很甜,常常把人气死又要把人逗乐,所以他从小就很招人喜欢了。光是看着他的笑脸你就没法不喜欢他。”
“他这个人善良又开朗,爱交朋友讲义气,所以朋友很多,和我不一样。但是我知道我在他心中不一样。不管他走多远有多少朋友,总是会记得我,总想把我捎带上。可是我知道再不一样,我也只是个特别的哥们儿,他这人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有时候迟钝的气人。所以我常常会很愤怒,我没法让他喜欢我,却也没法不喜欢他,我觉得对自己很愤怒。所以我想试着离开他。”
“我考了高军,来了帝星,他知道以后很生气,他骂我什么都不和他说就一个人偷跑,于是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考了过来。我曾经很想跟他说实话,我也很想问为什么他要这样折磨我,可是我害怕,我怕我和他再也没法联系。或许我可以慢慢远离,但是我不能失去他。他其实不是很有天赋的人,但是却愿意为了我拼命努力,来帝星的那一天我就认命了,这辈子恐怕是逃不开了,我对自己说,那就对他好一点,至少可以护他周全。”
他知道爱情这东西是水到渠成是顺其自然,是有一天你走到外面忽然就感觉到春暖花开了,然而不爱就是不爱,哪怕你一个人迈出了九十九步,可是你没办法勉强别人对你走出最后那一步。他们本身性向不同,他不愿用勉强他,也不想让他有愧疚。他只想让他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度过喜乐安康的一生。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躺在里面?”彭斌好似被勒住了脖子,脸上呈现出窒息的痛苦,“为什么他为我挡了一刀就躺在了里面?”
“你知道吗?我现在脑子都是他以前的样子,我想起在家乡的时候,他跑出去疯玩到天黑,回家时被阿姨打了一顿,挂着眼泪从后门给我送鱼,我想起他划破了裤子把偷偷摸摸送到我家来,那时候多好。”他低低地重复,“那时候很好。”
韩仪少有这样听人心事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安慰对方,只得陪着叹了口气,轻声道:“以后也会很好的,你可以试着告诉他。”
彭斌扯了扯嘴角:“要是他对我有什么的话,就不会这样了。我看得出来的,他没想过。现在我不求别的,只要他能回到从前就好了。我什么也不会求了。”
“这么多人需要他,他的父母亲人,他的朋友,还有你,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彭斌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有着绝望的火光,他说:“他怎么能有事呢,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说完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回忆与现实的沉重让他不堪重负。
韩仪站起来走到窗边,夜幕已落,冰凉的空气进入身体,寒凉刺痛。
她从彭斌和何兆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她和阿絮的未来——她活在明枪暗箭的战场上,如果她要和阿絮在一起,那么就得把阿絮拖进这一团泥沼中。生死、离别、Yin谋、无奈,明处的危险和暗处的算计,她没有信心能完全躲过去,更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那人。
有人说,为了自己爱的人,可以拼命强大到战胜一切,可那只是情话。韩仪就算拼尽全力去强大也没有把握能够让阿絮不受任何伤害,她心有畏惧,她开始问自己——你真的要把她拖进来吗?你承受得了可能失去她的痛苦吗?你要为了自己的安心和快乐毁掉她?那阿絮呢,阿絮会觉得值得吗?会恨她吗?
窗外夜灯流彩,像一个个氤氲的心思,朦胧地闪烁。
“韩仪。”一个女声响起,韩仪转过头去却愣了愣,向来人打了个招呼,“周涟漪。”
周涟漪笑笑,扬了扬手中的饭盒:“我听小易子说你们还没吃饭,就带了晚饭来给你们。何兆怎么样?”她跟着易子霄过来,虽然不跟着队伍,却也都清楚队里的事情。
韩仪摇摇头,看了一眼拐角处:“还在里面,彭斌在那门口。”
周涟漪朝那边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他怎么样?”
“不太好。”
周涟漪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会儿你把饭拿去给他吧,我就不去打扰了,现在他肯定难受得很。他对何兆这么好,要是出什么事真是要疯了。”
“好。”韩仪点点头,听了她后面的感慨忽然脱口问道,“你说值得吗?”
“嗯?”周涟漪吓了一跳,“什么值得?”
其实韩仪在蹦出这话时已经有些后悔了,只是摇摇头,可惜周涟漪难得见她主动开口没放过她,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逼得韩仪只得胡乱道:“我的意思是,为了这么个比赛中毒真不值得……”
周涟漪挑起了眉:“你怎么这么说?有的人是值得为他生为他死的,我觉得何兆那时候能给彭斌挡刀,就不会觉得不值得。”她不知道自己无意的回答反而踩到韩仪的心思,只眯着眼睛摇摇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