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失色淡去,化作飘无踪迹的一抹浮尘,不见痕迹。最后只剩下一柄染血的刀,流淌至干涸的满地鲜血,狰狞流了一地惊心怵目。
无能为力,只能急促着喘息忍下鼻腔酸涩,发不出声亦哭不出来——她从不知怎么哭。沈微剖心而死,她又能好过几分?世上锥心之痛也不过是等两千年,等来所爱之人,然后眼睁睁看她死在自己面前,明明是近在咫尺触之可及,却连揽她在怀的可能都没有。
当时她们还有两日便要成亲,沈微喜滋滋画了二人喜帖,她在其上写:愿永以为好。原来也只不过做了一场春秋好梦,想的再好,醒来终不过两手空空。死死咬紧唇舌几近崩溃,咬破舌尖尝出淡淡腥苦涩味,一阵生疼却不知痛意何起,唯遍体冷寒疲倦,想伴她一起睡去,任世间变幻沧桑,再不醒来。
她从前不知如何笑,只知沈微不论伤心欢喜都会笑,yIn.笑、傻笑、蠢笑、欢笑,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能有如此Jing彩,连自己都讶然为何会喜欢沈微。
如今想来,所爱的,也都是这些点滴琐碎。
她笑,自己心里便暖洋洋,她烦恼,自己心里便觉好笑,她难过,自己便不安。凡人百种心境情态,竟被她一只狐狸学了个十足十。
水镜迎风无波,定定当真如平滑镜面,蓦然荡了荡,隐去画面,只映照一轮银白月色。
封瑜立于风中头晕目眩,堪堪被丹霓扶住。
东君敛了笑意,与封瑜道:“封瑜,你恨不恨青舒?”
封瑜不答,抬头看着东君,眸中月色冷清。
东君继续道:“纵使恨之入骨又能如何,她修为万年,你便是豁了命出去,未必伤她毫发。若要报复,不妨由心攻之,你假意纵她,温存软语,再趁其不备夺她内丹。”
封瑜麻木看着东君,仍然不吐一字。
东君笑了笑,双眸弯作半圆:“我讲个笑话罢了,你与青舒的修为悬殊,你再明白不过。”
封瑜道:“我答应沈微,待她死后,我自碎妖丹,伴她一起湮灭于三界,我如今说到做到。青舒说她要等我,那便等罢,我懒得再顾。”
丹霓开口要劝,却被东君打了个手势止住,东君笑意不改,立于清风明月下,仙风卓然。
“丹霓尚且知道凭着一线生机寻天玑试一试,你却只知一死了之?”东君一笼衣袖,眯起双眼:“当真死不足惜。”
“仙君究竟知不知何为魂飞魄散,神魂都未留下一丝,如何来救?!”
东君眸光淡然:“天玑那降魂珠乃是至宝,既然于沈微心腔有些时日,难不成没存下半点神识么?只要有神识,如何不能救?”
“仅凭一缕神识便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纵观三界,也只有佛祖的莲花宝灯,也就是如今的青舒,仙君何苦拿我来玩笑?”
东君唇畔挑开一线笑意,却有几分森然:“你如今是青舒唯一的软肋,我若是你,会连同天帝一起,诛灭青舒,借她死前破开的光再救沈微。”
封瑜怔怔,不答。
再回朱陵,心境已然不同,从前以为这里是家。现如今,狐王一死,朱陵住着的也不过是些血缘相同貌合神离的人,看来只让人觉得烦心。
青舒坐在朱陵门前神树下的青石凳上,坐姿稳妥,笑意从容。
封瑜道:“青舒。”
青舒闻言眸中无半丝惊讶,笑得越发灿然,仿似千树碧桃次第绽开。
轻轻启唇道:“我爱你。”
第一次开口吐出这三个字,没有半分生涩,极顺口。
封瑜眸中看不出喜怒,眄了青舒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听说魔是没有心窍的,又怎么知道究竟何为爱,一切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顿了顿,续道:“人一生不过短短百年,你竟连百年都容不得她么?”
青舒抿唇笑开,懒懒掸开袖上的浮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凡人的道理你不懂得么?若要我看着喜欢的人夜夜伴在他人被榻中,倒不如一举将之杀了了事,至少眼前清净。”
“她本可以回她的世界,本可以享无尽轮回,哪怕下一世为花鸟鱼虫,总好过死后魂飞魄散。她留下来,所求的不过是与我百年相守。百年,不过是你一弹指一阖眼的时间!”
青舒笑上眉梢,唇角一弯,却提起另一件事:“我杀了封云归。”
封瑜几近麻木的心猛然一抽,却不知该是快意还是伤感。
母亲去的很早,记忆里是只全身赤红的火狐,狐王说她琴棋书画皆通,封瑜却知道她虽样样皆通,却样样不Jing,画画只会画圈圈,画出自画像全然是个雪人,弹琴魔音催耳,纹秤博弈更是一绝,从来只摆自己喜欢的图案,看书从来都是小话本。有点像沈微不着四六的个性,狐王若能见到沈微,定然对沈微十分亲切。
狐王评价封瑜生母——不像话。
猛然记起儿时来,狐王诸事繁忙,封云归便带着自己到凡间走走看看,无论听说书人说些前朝往事,还是在茶馆听宫闱风流轶闻,还是在闹市买些糕点面具,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