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最为提心吊胆的。
不少宫人都对此事一无所知,一整夜听到宫外连绵起伏的厮杀叫喊,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事情经过。后来,怎么还有着天命皇帝军队的口号?…又叫喊了不知道多久,只听到那些声音变弱了,渐渐和风雪声融为一处、正当有人猜测是不是要天变时,皇城门开。
来人却是太上皇帝!
不少八卦的宫女内侍偷黑摸起,躲藏在宫中各处偷瞄:来人的确是太上皇帝,身后皆是朝中的重臣。队伍之中,羽林骑一脸冷漠地押着一道身影,看身形…怎么竟是静王爷!
皇城延和殿。
羽林骑押着诺儿进殿,在殿里正中跪下;那在皇城城头观战多时的睿儿也退了回来,随着众人走过他身侧。诺儿垂头丧气地几乎把脸贴在了地板上,身边那个穿着厚重铠甲的“父皇”倒没有走到上座去,反而是站到两边,在睿儿的身后。
诺儿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时才发现那个身披战甲的人并不是他父皇。
延和殿皇位上坐着的那个身穿勤王军军服的人,才是他畏惧了十多年的子桑聿。
她的表情是冷漠的。
“父皇…父皇…”诺儿连滚带爬地在地上哭嚎,往日那什么谦谦君子的风度早已抛诸脑后、他只一直流着眼泪哭得耳根子泛红,“儿臣犯下滔天大罪,请父皇原谅!父皇!”
“既知犯下滔天大罪,怎有原谅之理?”子桑聿的语气是平淡的,甚至没有半点的愤怒。是的,要说愤怒,她早些年就已经气过了,现在没有半分感情还值得她去怜惜一个从来都没有重视的孩子。
“父皇!”诺儿哭得满脸鼻涕满脸泪,一直把头往冰冷的地板上磕,直把他头上的发冠都跌了下来,“儿臣鬼迷心窍,儿臣都是受那赵乾的糊弄!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父皇千万要明察啊!”
子桑聿深呼吸了一口气。
“今夜若不是我十万军师回京,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就是你坐在这个皇位上?”子桑聿冷笑一声,“今夜我的确是赢了,可是你觉得我是不费吹灰之力吗?你给我看好了,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包括城里还在处理尸体的军士包括我!今夜都有可能成为你这个不愿杀人的刀下亡魂!”
诺儿嚎啕大哭,一面磕头还一面摇头,一直想摆脱他所犯下的过错。
“父皇…父皇,您就看在我死去的母妃份上,放过儿臣一次吧!”
诺儿记得宫里人曾说,子桑聿对那死去的白秀应是有感情的。起码,比对顾初允的感情要深吧。不然,一贯专情的帝王怎么会让妃子怀了身孕,而且取了个诺字?
子桑聿忍不住可怜他、为什么这个从小心地善良孝顺长辈的诺儿,今天竟成为一个…需要搬出死去的人来保护自己性命的废物?那么多年的重视,倒像是丢到了大海里,没了寻找的必要了。
“你母妃死去那天,就是你出生的时候。”子桑聿冷眼看他,一字一顿:“她说,不希望你出人头地,不希望你坐拥天下。唯一希望的,就是你可以好好的。我答应了她,答应她会好好照顾你,所以,为你取名,诺。然而诺儿,现在的你让我太失望。”
诺儿像是整个人都滞住,那滴眼泪挂在眼边半晌没有掉下,就跟他自己一样,凝固了时间。
那么多年,在子桑聿的安排下,没有任何人跟他透露过白秀的事情。主要,是不希望白秀的事情影响到他的成长,毕竟逝者已矣,知道得太多只会让他有不好的情绪。而他也只是知道自己的生母难产去世,其他的一概不知。
至于顾初允有没有说,这就不清楚了。
睿儿站在一边,看到诺儿这般失神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或许是那多年来其实是假装的兄弟情?或许是觉得他今日的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怜?睿儿忍不住向他迈开了半步。
“皇兄…诺弟有愧于你…”诺儿的眼泪复又继续流,磕得已经青紫渗血的额头再一次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睿儿忙喊住他,伸出双手拦住了他一直折磨自己的行为。
一瞬。
一把磨得极为锋利的匕首被他从靴子里掏出来,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捅进了睿儿的胸膛。
鲜血,染红了龙袍上的龙头。
“你可知,当皇帝最忌善良?”诺儿杀红了眼睛望着他,抽出匕首的时候同样对皇位上的子桑聿充满仇恨、笑得狂妄:“我的母妃,从来只有顾氏!”
一旁的羽林骑□□,一杆杆长矛几乎是同一时间杀向突然转变的罪人,一道,两道,三道,四道…带着寒气的金属穿过他的心脏和胸腔,从各个方向而来,就像禁锢一样将他锁在了原地死去。
——
楠儿的眼泪还在流。
子桑聿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有经历过绝望、可是唯独这一次,让她的心脏彻彻底底地痛了一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那台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踉跄、她只知道自己握紧那孩子的手心时,还是温热的。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