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心里的一团乱麻,看清了自己真正的内心世界。
酒馆里一灯暗如豆,窗外风雪迎归人。
伊瑶看着伏在桌案上的洛瑾,轻轻伸出手去,撩开她鬓边的长发,在寒夜里冻得冰凉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拂过对方小巧的耳朵,落到她的脸颊上,最后停在唇边,一触即收。
沉醉的人对她的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沉浸在醉梦中。
伊瑶微微笑了,靠得近了一点,轻声低语:“好梦,瑾姑娘……阿瑾。”
最后一个称呼轻得像初春的风,刚一出口就飘散了。
翌日清晨,洛瑾从醉梦中醒来,微微睁开眼睛,转眼就看见伊瑶半靠着窗棂,一只手撑在桌上,双眼微闭,像是睡着了。
她静默地看了对方许久,神情莫测。
过了半晌,她转开视线,扶起倒在桌上的酒杯,又理了理散乱的长发。
她不是第一次宿醉在外,这一切她都已经习惯了。
但一觉醒来看见身边有人在守着她,却是第一次。
今天是师父的祭日。
每到这时她都不愿意回家,因为她不想再重复想起那一天的惨剧。
那满地的鲜血会重复着在她眼前出现,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从此以后,天地广阔,江湖辽远,她却再也没有亲人了。
思绪沉沉,纷乱如麻。洛瑾轻轻弹着酒杯,一贯淡漠的眼睛里罕见地有哀伤的神色。
她放下弹着酒杯的手,转而扣住承影剑的剑柄,将冰冷的剑柄紧紧握在手中,像是在寻求一丝安慰。利剑在鞘中低低鸣动,似乎洞悉了主人内心的悲伤。
半个时辰后,伊瑶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洛瑾坐在她身边,低头看着桌上的酒杯,整个人都一动不动。
她直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想来是这样睡了一夜的下场。
洛瑾闻声转头,见她在揉自己的手臂,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伊瑶气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来这里?”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急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已经好了。”洛瑾转过头,袖子垂下来,盖住了她的右手,“你本不必如此费心,我死不了。”
伊瑶蹙了蹙眉,刚想开口,洛瑾却一拂袖,径自站了起来。
“可想看汴梁的早市?”她淡淡道,“我带你去。”
“好啊。”伊瑶立刻站起来,欣喜万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洛瑾锐利的目光淡淡扫来,一瞥而过,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汴梁城殷实富足,民心向娱,从早到晚的总有各项娱乐活动,昼夜不停。
此时是清晨卯时,伊瑶从没在这个时间来过汴梁,自然也不知道城中的清晨是如何景象。如今一见,才知道汴梁城繁华的种种传闻并非虚假。
勾栏瓦肆间聚满了人,才到卯时就已经有杂剧在演,喝彩声阵阵传响,相互呼应。
转过一个街角,便见到有人席地而坐,手中用丝线Cao纵着一个小小的骷髅。随着丝线的变换,骷髅不断作出各式各样的动作,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显得僵硬,举手投足都像真人一般。
“悬丝傀儡?”伊瑶大有兴趣,停下了脚步,“这么好玩,我还是第一次见。”
席地而坐的人闻声抬头,咧嘴一笑:“姑娘既然觉得有趣,便给个赏钱如何?”
伊瑶探手入怀,取了一点碎银递去。
那人Cao纵着傀儡来接,稳稳地将她递来的碎银捧住,又轻轻巧巧地放到地上。
洛瑾在一边淡然地看着,似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景。
伊瑶觉得有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随着洛瑾离开。
洛瑾带着她在城中四处闲逛,看了许多稀奇古怪又颇受欢迎的东西,一直到卯时过半,才顺路进了一家茶馆准备用早食。
茶馆里已经有说书人在,晃着手中的茶盏,悠然自得地坐着。见到茶馆里围过来听书的人越来越多,他才站起身来,准备开口。
这说书人一身书生打扮,气质儒雅,声音也是十足的温和,脸上却戴着一张遮住半张面孔的青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与下颌。
“各位今日想听些什么?”他微笑着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令周围嘈杂的听众都齐齐安静下来。
洛瑾和伊瑶坐在临窗的角落,各自低头进食,相对无言,那说书人的话也一字不漏地落进了耳中。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说书人微笑着扫视一圈,目光转到角落里,从洛瑾身上掠过时微微停留了一下。
洛瑾极其敏锐,立刻抬起头,冰冷而锐利的目光透过人群投来,警惕地看着说书人。
说书人却并不在意的视线,只是敲了敲手中的醒木,将声音放重了一些:“诸位说的,都是些平日常见的东西,我可要给诸位讲一样奇物,保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