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吞声也是无可奈何……”柯萌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Yin影,“总而言之,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也不要再告诉班主任。”
报复就像是用锁链组成的环,一个扣一个,永无止境。柯萌不希望陈卉被卷入这种无聊的纷争里来,陈卉是她喜欢的人,那么纯真善良,她不应该经历这些麻烦,她要保护她。
陈卉沉默,嘴唇被她抿得很紧。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柯萌急于把她撇清的态度让她心烦意乱:“你说完了?我也有话要问你。”
柯萌抬眼看她,安静的气氛使人略微心慌:“你想问什么?”
陈卉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字地问道:“你跟教导主任是什么关系?”
柯萌浑身一僵。
陈卉心底最后那点侥幸也破灭了,若是真的问心无愧,被人质问后必然不是这种反应。
“我送作业本的时候听到,班主任说你是通过教导主任的关系才当上数学课代表的……”陈卉不理解,也不喜欢,“数学课代表也不是非当不可,你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柯萌被虚伪两个字刺中,心上像被狠狠插了一刀,她不想陈卉反感自己,急急地辩解:“是我爸爸认识他,我爸爸希望我当数学课代表,所以我才当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当谁也不能强迫你,说白了其实还是你内心舍弃不了数学课代表这个名号。”陈卉神色复杂,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名利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不惜利用裙带关系?”
十七岁的陈卉就跟她身上穿的那件t恤一样白净得过分,为了喜欢的人撒谎弄来音乐室的钥匙,这种程度的付出就自以为学坏了。
还是太年轻。她可以活得光明磊落是因为她拥有的太多,而柯萌,一无所有。
柯萌一个反驳的字眼也说不出来。
刚开始她找过班主任请求换人,那时候她刚上任哪能立刻就换,柯萌不懂,冒失的请求自然被拒。后来时间长了,柯萌却开始害怕班主任拿去她数学课代表的职位。
只要她是数学课代表,那些背后冷言冷语的人到她面前都会和颜悦色,甚至有不少人巴结她,和初中时的待遇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柯萌觉得一切都是“课代表”这个名号的功劳,尽管她知道这样是贪慕虚荣,可人都有侥幸心理,没人挑破于是就装作看不见。
现在那层遮羞布被人掀开,露|出内里Yin暗丑陋的心思。柯萌嘴唇剧烈颤抖,丑事败|露所带来的难堪都比不上陈卉一个失望的眼神。
那一刻柯萌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连烂泥都不如,不堪、伤心、后悔等情绪在胸腔翻腾,酸涩的感觉快要溢出眼眶。
柯萌抓起书包逃一般冲出教室,一只手臂横在脸上。
暮霭沉沉,落日的光辉斜射进来,教室里只剩下陈卉孤零零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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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想家,等柯萌回过神来,她已经踏上了回家的大巴。
一个小时后柯萌敲响家门。她家就住在这个省的乡下,来回很快,住校是为了腾出更多时间专注于学习。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开门,柯父见到失魂落魄的柯萌,先是一愣,然后板下脸:“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柯萌低着头站在门外,书包被她抱在怀里,包口大敞着,竟是连拉链都没拉上。
这幅样子委实太过可怜,柯父心下一软,放柔了声音,推着轮子控制轮椅往后退:“快进来,关门。”
女儿情绪低落,显然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柯父控制身下的轮椅进到厨房,翻了一阵,把那些留了很久舍不得吃的排骨一股脑地从冰箱里拿出来,准备当晚饭的、中午的剩菜被他倒进垃圾桶,炒了几个简单的家常菜。
正好也到了饭点,柯萌放下书包去帮忙,不多会饭菜摆上桌。
这一餐吃得很沉默,柯父不是个多话的人,困苦的生活让他的脊背微微弯曲,常年坐在轮椅上,看起来像只蜷缩的虾。
柯父问了柯萌几个和学业有关的问题,柯萌嗯嗯地应付,后来柯父就不问了,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柯萌放下碗,绕到父亲身后去拍父亲后背:“感冒了吗?我去买药。”
“回来。没大碍,昨晚受凉了而已。”柯父阻止她,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柯萌拍背的手一顿:“……我才刚回来。”
柯父就不提回学校的事了,把那套好好学习全家就指望你出人头地的理论老生常谈地对柯萌复述几遍,又叮嘱柯萌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伞,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雨。
柯萌点点头,僵硬的脸部线条这才渐渐柔和下来。
吃完饭柯萌主动去洗碗,洗到一半柯父拿着一部旧的智能手机过来,脸上是压抑的怒气:“这手机是谁的?”
柯萌眼皮猛地一跳,夺过手机护在手里:“爸,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这是……是同学的,借我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