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不可久留,最多一个月就要回去,这之间自然也包括了两地往返时日,阿染此行若她没估错,只怕已经花了二十日,仅是陪她在此处疗治身心两处的伤便花了十日的功夫。
“不日便走,只是我还想听听你的答案,”阿染觉得自己伪装得很是到位了,可她到底不是常与人打交道可以诡变巧言隐瞒真情实感的人,略微发颤的尾音已经出卖了她,“你,要和师傅一起回去吗?”
“师傅猜猜我会怎样选择呢?”只要金叶尚在,她就还是济世宫的人,还是阿染的徒弟,回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阿染气结,白了她一眼:“你心里自有答案又何必问我?”她的徒儿,从来都是最执拗最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越过万里沙漠爬过高大雪山,带着半条命跪在济世宫面前一天一夜,只为求她复原肌肤。
“……师傅,我也曾起过念头,再不管其间繁杂琐事,索性与你回去待在那避世居所里平淡安谧的了此余生。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如果就此罢手,那我这许多年来作出的努力是为了什么,我口口声声要寻她报仇,可报的是什么仇连我自己都想不通,养而不教?教而不爱?其实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到底是还怀着些许希冀盼她能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对我,她自小不敢正视我,就如不敢正视这颗痣一般,扰的从来不是旁物,而是她自己的心魔。”平静的说出这一席话对于病中的她本是耗费心神的事,咳了半晌她才在阿染有些感伤和心疼的目光中继续说道,
“我不信因果报应,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何干,便是遭了报应该是谁受的便是谁受的,落在我身上便是那罪孽的不是了。她因着一颗泪痣如此可笑地将我拒之于外十数年,我现在便走是遂了谁的愿呢?”
阿染悄无声息地低叹一声,抚上她噙着几缕闲愁的眉目:“你,长大了。可我但愿你还是从前那个依偎在我怀里讨要糖果吃的半大孩子,你便是想的太少,也是想的太多了,我即便不知是对是错,也不会阻拦你做你想做的事。”
时白露微微眯着眼睛,显得很是享受阿染的这番触摸,声音甜糯地摇摇头,嘴角嵌着笑意:“师傅错了,我想的不多。她不愿见我,不愿见这颗痣,医书上说以毒攻毒,她不愿什么我便让她见什么,见到她倦了烦了麻木了为止,到时心魔还能左右她如何呢,自然,她心心念念不让我触碰的王位我也不会拱手于人。”
“啪——!”一声闷响,时白露捂住被狠狠敲了一记的脑袋,委屈地小脸都皱成一团,看向阿染,颤声撒娇:“师傅……”
“还知道叫我师傅!竟敢说我错了,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也罢,我狠不下心整治你,你愿在时宴底下受她责罚虐待我还当如何呢。你要走便赶紧走吧,我前几日去备置干粮的时候听闻时宴一行今日便要还京了……”
话未说完,那人轻飘飘地就施了轻功要跑,阿染气极,衔一枚棋子便打在她的腿弯,随即飞到她身边接过她来,落在栈桥上,指了指自己脸颊阖目说:“送师傅一个饯行礼。”
时白露不禁扶额,阿染当真,当真即便长她近十岁不仅容颜年轻,连心智也是幼稚得很。她踮起脚尖,在阿染脸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紧紧抱住阿染,力度大得连她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竹声飒飒,洒下一林新绿翠叶,点缀在她二人的胜雪白衣和如瀑黑发之中,若有人见了,当疑以为误入画中仙境。
阿染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就要将她打晕强盗行径般地拐回宫里,一直站在栈桥之上,直等到怀中已空无一物,耳畔间却还回荡着时白露临走前说的话:“最后一片金叶我会一直留着,阿染。”
青州行宫外。
边江边薇率着禁军护卫带着两座车辇缓缓踏过石板北上。边薇随行在边江马侧却是不住回头看向那辆外饰最为华美的车辇,终是忍不住朝边江抱怨:“歹人已除,小露失踪好几天了,陛下不派人去找也就罢了,怎么这就要回京了?”
边江横了她一眼:“怎么越来越多话了,还有,谁许你这么称呼殿下的?”
边薇撇撇嘴,只好不言。
车辇上。
路途难免颠簸,时宴不时就在为熟睡中的时白兮掖好被角,她的体质确实太差,经此遭遇之后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又得花时间好好休养了,这几日常常困倦,醒着的时候却都在缠着自己问,姐姐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呵,我也想知道呢,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那孩子,还愿意回来吗。
走着走着,时宴忽觉路途平稳了许多,掀得车帘来看,何止是平稳,车马俱都停了下来,她再探头一望,却惊在了原地。
“好啦,姐姐,我只是去和旧友闲聚了几天,你不必着慌。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人拐了去不成?你莫再抱着我了,边江哥哥脸已经拉得比马还长了。”
边薇闻言侧过身去看,果见边江又臭又黑的脸,只好悻悻放了被她拥入怀里的时白露,却还不太放心:“当真没事?我和哥哥那日赶回来你就不见了,芍姨和陛下脸色都很差,后来陛下还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