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法苦修是为他,执剑为魔界第一是为他,如今能换来解开沸腾之血,为他留下这一条血脉,也并不是不值得。”
重梵说得不错,他越来越像长华皇兄,时时都为魔族大业考虑,而不顾这之下会有多少牺牲与痛苦,明明是骨肉至亲,却视其为工具。
这一声“魔皇陛下”,听得轩夜峥华心里莫名发酸,忍不住劝道:“你最好休息一天,现在这样要起来处理内政实在太勉强了。况且,你怀有身孕不说,现在体内还有元光月时发作最为剧烈的沸腾之血。”
连方才外面的谈话也听到了。
“绮罗”事到如今,再多的道歉也无意义,他本来也不是会轻易道歉的魔,但唯独面对青年微笑起来的模样,令他由衷不安。
轩夜峥华道:“这倒是一样的,毕竟无论月君还是普通魔族女性,都是月之神的后裔。”
知道会被问这个问题,轩夜峥华了然道:“舍月脂之身与常理不同,一旦与摩罗之神交合,精元进入宫胞便会孕生胎灵,一般长则十五日,短则七日,胎灵会化为肉胎成形在宫胞之内,凛月一直以为你不能生育,是她不知其中隐秘。”
倦漠的眼中无心无情:“再如何,也是流君。与神族决战将起,本皇便留下这个孩子,最后信你一次。”
轩夜峥华颔首:“不错。”
“即刻。”言罢,那个药碗被扔到了地上,碎成几片。
轩夜峥华不禁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瞒着你绮罗的身世,没想到反而令你误会了,以为他真的是凛月和摇光所生。”
轩夜峥华神色微变:“你你方才在侍医来的时候就醒了?”
玉绮罗摇了摇头:“以我内功属性,元光月还能勉强熬过,只是过了之后”
那是仅仅记载于摩罗秘典上的传说,释天帝也一直未提防舍月脂会出现的情况,所以都是给侍寝的妃嫔或者脔宠服用普通避孕的汤药,对真正的舍月脂毫无作用。
过了之后,这一身内功便要悉数废尽了。
释天帝走到门口,未曾看站在门外沉默不语的轩夜无央,径直离开了长明宫。
“那”玉绮罗低声问,“怀孕的时间也和魔族的女性不同吗?”
轩夜峥华琢磨着该如何开口,玉绮罗又道:“既然魔皇陛下准备即刻动身去驰天野,我也该准备后续的军队调配和各项物资了。”
轩夜峥华心里明白后面没说完的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沉默了下去,气氛凝滞许久,玉绮罗才道:“小时候,无央对我说执剑是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十二岁那年,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剑法,这只手从那时起,就只是为了他。”
“绮罗他一定会愿意的。”轩夜峥华与那双睥睨威严的金瞳对视良久,浓黑的药汁洒落在回纹地毯上。
玉绮罗靠在背后的床栏上,似是有些乏力,淡淡道:“我那时意识还很昏沉,只是隐约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
幸好还是摔了。只是这之后或许对玉绮罗来说更为残忍。
说着,玉绮罗看着自己覆满薄茧的掌心,淡淡笑了起来:“我想为这个孩子取名叫挽雪,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很好的名字。”
披上叠放在一旁的外袍,玉绮罗摇了摇头:“母后一直很感激峥华长老当年的救命之恩。她本以为自己天生病弱,命缘浅薄,断了生育的念头,
还未开口,便听青年沙哑的声音道:“我都不知,是何时有它的。”
他却再也握不住那把挽雪剑了。
玉绮罗敛眸:“胎灵原来我一直听到的跳动,是胎灵。也就是说,当初喝过的避孕汤药对我毫无作用。”
侍医诊断出结果的时候,释天帝便直接转身出去,令人即刻准备堕胎的汤药。
怔怔看着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玉绮罗想起昨夜意识为魔神占据的释天帝不停抚摸腹部,甚至亲吻在上面的举动,终于明白了缘由。
轩夜峥华低声道:“凛月她当年偷听过长华皇兄的话,知道要让她生下你与重梵所以她才来求我她若知道今日这一切,定然视我如寇仇。”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你听到他的话了。”轩夜峥华有些愧疚,那日自己和东离还尘商量月之祭的时候让真正的舍月脂与重梵交合解开已不能再拖的沸腾之血,却没有想过玉绮罗的身份曝光之后会处于何种境地。
抚摸在腹上,容色苍白的青年柔声道:“差不多是今年的天曦月,就可以见到你了。”
“幼时我听到过一次父王和母后的谈话,母后说那些人将我视作工具,那时我不明白指的是什么,现在才知,这样生来无可避免的宿命是何等悲哀。就连拳拳真心,也会变成利用与吸引。”
魔族怀孕的周期要比人族长上数十日,也正是因为这样幼年期才极为短暂。
他看了外面的轩夜无央一会儿,转过身往长明宫的内殿走去。绕过一扇屏风,才发现本该还在昏睡的玉绮罗已经坐了起来,垂着头,一手搭在小腹上,轻轻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