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吃完饭并未着急收拾,我想动的,但是想到这是老岳的房子,我干脆把一个不速之客扮到底,和老岳大眼瞪小眼,老岳拿了纸抽给我,他这房子连纸抽都有,你敢说他来本市是游客?我酸溜溜说:老岳,你这房子不错。
岳嵩文笑了,哪里不错?
我说:你真够可以的,在这儿还有套房子,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岳嵩文说:一个朋友的。
我拍拍餐桌桌面,这桌子跟你家那个一个牌子。
岳嵩文眼低了低,转问:不是说要去澳门吗,怎么不去了?
真是狡猾极了。我说:不去了,挂了你电话我就心神不宁的。他要看我难为情,做梦,我现在也看开了,左右一张老脸,从前在老岳这丢的还不多吗。岳嵩文一听我这样说他就不应答了,只含笑看我,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说了,拿起手机来玩,过一会,他说:小程,今天回家吗?
我说:不知道,再说吧。
岳嵩文说:这里偏僻,不好打车,明早我送你回去。
我说:行,那谢谢了。
老岳起来收拾桌面,我玩了会手机,然后问他:浴室在哪?岳嵩文暂且放了碗筷,抽纸擦干净手,说,我带你去。他走在前面,一路打开了灯。室内的楼梯被设计在东南角,直角楼道,岳嵩文摸了一会灯,然后台阶才被打亮了,我看见墙根安了排扶手,但这楼梯这么平缓,这扶手简直多此一举,上楼梯时我低头看见老岳踏在拖鞋里穿袜子的脚后跟,看它抬高放低抬高放低,二楼里间是卧室,外面是书房和次卧。老岳在经过那间次卧时脚没停,我跟着他进到主卧,主卧装修也很简单,但看着很舒适,老岳从衣柜里找出一块毛巾摆在床上,问我有换洗的衣服吗?我说有,老岳合上衣柜,领我去浴室,他在柜子里拿出一套牙具,还指给我热水器怎么用,浴室里的装置都比较老了,淋浴间和浴缸是分开的。我说:那我洗了啊。
老岳带门出去,他下楼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我洗了澡换了衣服我那些衣服又不好当睡衣,很自觉地从老岳衣柜里找衣服穿。顺便瞄了里面一眼。老岳今次来肯定是正事少些,正装只有两件,其他的都蛮休闲的,现在本市的气温已经足够高了,老岳终于舍得开空调,屋里凉爽爽的,我找了件老岳的短袖穿,他们中老年一般不穿不合身的衣服,老岳爱穿稍宽松一点的,也没宽松多少,我穿上只遮得住后面一点。我把我的包扔卧室一把椅子上,掀被角钻进去玩手机,很久后岳嵩文在下面叫我,我爱应不应的,他走上来,我还盯着手机看,岳嵩文说:这就要睡了?
我嗯了一声,说:今天有点累。
岳嵩文说:要我给你关灯吗?
我说:不用,一会你不睡了?
岳嵩文说:我等会才上来,他说:还是关了?
说了不关就不关呗!我说:我想开着灯睡。
老岳没再管我,而是下楼去了,隔一会我听见电视的声音,刚打开时声音很大,即刻就低了下去,播出的声音碎碎的。朋友圈里已经有了他们去澳门玩的照片,我点了个赞,又随便看了其他动态。刘文甫照例在晚餐后和我说了两句,全是有的没的,但建立什么关系前就靠这些有的没的。他也挺忙,肯抽时间来跟我磨叽也算有心了。我和他聊完,很好奇一面拖地的窗帘,下床掀开看是个长方形的阳台,空间不小,很多植物,但中间连把凳子也没有。
对面看得到海。
我将卧室那把椅子搬出来,阳台正吹着海风,厚软shi热,搬椅子的功夫身上就出了身汗,将自己圈在椅子里,看那片海岸线,这块好像不允许打渔,海滩上也没有人,显得很寂寥,也有点幽深的恐怖。不知道白天是怎样的。这栋房子旁边的房子相隔有几十米远,窗户紧闭,一点人气也没,老岳真能住得下去,要我就会嫌冷清的。
这儿竟然还能看见门口那家小士多店,现在有九点了吧,我看见那店前树上的灯泡还亮着,被层叠树枝影住,还能看得清楚的亮。老岳的阳台,我刚刚抽过烟的士多店,两点连接在一起,非常会心的、奇妙的、带着隐喻的。
我从还挂在椅背上的包里拿出那盒烟,又点上一支,对面的一切像副默片,我静静欣赏,老岳也这样眺望过这一切吗?他看它们时是怎样想的,一根燃尽,我卡着椅子扶手把烟按在阳台地上。老岳的声音在屋里,小程,你在阳台吗?
我应了一声,老岳推开门来,我从椅背后面扭头看他,老岳说:抽烟了?
我说:嗯。你要嫌这个味,我一会去客房睡。
老岳走过来,他扶住椅背说:没事。
你不是最讨厌烟味?
老岳说:小程,你今天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你说这么重干吗?我作不屑状:我想来就来了,你一个人在这,我怕你没意思嘛。
岳嵩文的手从椅背上垂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微微侧了头,视野里仍有海,岳嵩文说:这些天的确是忙,不太好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