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府里的主人下人都穿着簇新的衣裳,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吃过团圆饭,除夕夜照例守岁,长辈们在堂屋里守着火盆闲聊,姑娘们都聚在西暖阁。
夜深了,傅书言跟傅书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傅书言已困了,迷迷糊糊不知所云了,瓜子皮子嗑了西屋一地,傅书锦已靠在板壁上阖眼,睡了。
正月初一,孙nai娘带着屋里的丫鬟给主子叩头,“主子吉祥如意”傅书言命月桂赏赐自己院子里的丫鬟。
下人们谢了赏,刚下去,小丫鬟来回,“檀香姐来看主子。”
檀香自放出府,每年节下都来看她,檀香已经有了一双儿女,跟良生夫妻和和美美。
檀香已经走了几年,每年过年回府看她,照例给姑娘叩头,傅书言命知儿,“扶你檀香姐姐起来。”
知儿扶檀香,檀香站起身笑着看着知儿,“这就是姑娘屋里新来的妹妹,我去年来没看见这位知儿妹妹。”
知儿爱搭讪,笑着道:“檀香姐,我常听姑娘和月桂姐提起你。”
檀香四处看看,问;“月桂怎么不见?”
傅书言笑着道;“月桂我放了她几日假,家去看看,年下,一家子骨rou团聚。”
知儿低下头,知儿几经转卖,当年离开家还小,已经记不起家住哪里?
知儿给檀香搬了个绣墩,笼了个炭火盆,傅书言跟檀香说话,傅书言道;“明年来把两个小家伙带来玩。”
火盆里烧红的银丝炭映照檀香的脸,“明年带来给姑娘看看。”
“檀香,你日子过得还好吗?”傅书言清透的声音,脱了稚嫩,檀香往年来,来去匆匆,傅书言这厢也忙,都没顾上细问。
“姑娘给的钱,奴婢用赁门脸开了间杂货铺,一边带孩子,捎带挣点家用。”
傅书言戏谑,“难道高昀他不给良生工钱吗?”
檀香辩解,“昀皇孙可好了,待人和气,从不无故欺凌下人,良生跟我成婚时,昀皇孙给了良生很大一笔银子娶媳妇,我们用这笔钱买了一个带小院的三间房屋,有个落脚的地方。”
檀香凑近姑娘悄声道;“奴婢听良生说昀皇孙喜欢姑娘,在太子妃面前立誓非姑娘今生不娶。”
炭火盆上罩子里火星子劈啪作响,檀香看着姑娘吹弹可破的面颊泛起红晕,眼睛水汪汪的,闪动着亮光。
檀香小声道;“姑娘豆蔻之年,跟昀皇孙郎才女貌,昀皇孙是难得一遇的好人,姑娘如果嫁给昀皇孙,奴婢就能还回去侍候姑娘。”
傅书言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她不能随心所欲,很多东西束缚着她,她不能至亲人于不顾,跟高昀远走高飞。
傅书言垂眸,扇子面似的长睫盖住怅然的神色。
“檀香,以后别提这个事了,我跟昀皇孙是不可能的。”
檀香不解地眨眨眼,突然,醒悟似的道;“姑娘,奴婢倒忘了,姑娘跟卫家公子两家早有结亲之意,姑娘不肯背弃卫家公子,姑娘乃重情重义之人,只是奴婢替姑娘可惜,多般配的一对,有缘无分。”
傅书言咀嚼这句话,有缘无分。
檀香告辞走了,傅书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当年檀香在她身边侍候时,才像她现在这么大,现在檀香成了个小妇人,都有一双儿女了。
傅书言给屋里的丫鬟们放假,留下知儿一个人侍候,难得过年下人们能歇几日,她屋里也没多少事。
大年初二,傅书言屋里的一个二等小丫鬟忙不迭跑进了院子,看见姑娘穿着一件红袄站在廊下,像白雪地里一支红梅。
兴奋地道;“姑娘快看看去吧!宫里赏赐东西。”
傅书言奇道;“宫里哪位主子赏赐?”她六姐姐没那个资格。
“奴婢过上房,正好宫里来人,太太命奴婢叫姑娘领赏谢恩,东宫太子妃点名给姑娘的赏赐。”
傅书言预感到发生什么,急忙赶去花厅,进门看见花厅椭圆玉石山水墨画桌子上堆满锦匣,花厅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宫里内务府总管,一个是礼部尚书。
傅鸿带着女儿和阖家大小朝皇宫方向叩头,“臣傅鸿叩谢皇后娘娘太子妃赏。”
内务府总管笑着朝傅鸿道;“国公爷,这些东西可都是宫里稀世珍宝,可见皇后娘娘对贵府上姑娘的看重。”
傅鸿爬起身,一时心里画魂,抱拳,“敢问公公,皇后娘娘怎么想起小女?”
内务府总管太监暗昧一笑,“国公爷,太子妃说了,贵府七姑娘钟灵毓秀,太子妃甚喜,皇后娘娘对贵府姑娘也颇为赞誉。”
傅鸿看内务府总管表情,不觉惶恐,这时,礼部尚书康大人上前,“庆国公怎么还不明白,太子妃看中你令爱,国公爷和东宫快成了亲家了。”
傅鸿怔了片刻,朝内务府总管礼部尚书康大人抱拳,“公公,大人,烦劳二位回禀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小女幼年时口头上与靖安候府世子有婚约,两家结成儿女亲家,傅鸿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