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一个人。
你见过那个书架,就在这间屋子的书房。
你很久没有回来了。这间屋子沾上了你甩不掉的过去,你不敢正视,只好避之不及。出于某种厌恶,你并不了解这套房子。你在这里只当住酒店,以维持最基本的生理需求为目的。那个书架之所以能让你有印象,无他,着实别致。
你没有骗乔轻,你真的很喜欢。
喜欢到就算你刻意忽视,也能在第一眼里记起它的全部细节,以致于你甚至没办法自欺欺人,说这只是巧合。
这两个书架一模一样。弧线走向一样、凸出幅度一样、层次一样、起伏一样,连如同风吹麦浪的潇洒自由感都一样。
但你没有见过这书架归位的样子。你从没研究过这屋子的智能家居和机窍,你一直以为它是固定的摆设品。
它会不会动?你现在来,就是来验证的。
像一个慌不择路的逃兵,魂不守舍地奔向了潘多拉魔盒。
没有花太多工夫,你找着了那个按钮。
你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觉喉间干涩,心脏麻木地在耳边一下下地跳。
你抿抿唇。
真苦。
你按下去。然后噌然一声轻响,你转过头,眼睁睁地看一个个凸出的格子回缩归位,然后像合上盖子似的,一面白墙粉覆了上去。
严丝合缝,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
你嘶哑地笑了一声,终于缓缓蹲了下去,埋首于臂间。
乔轻。你翻来覆去地默念。这两个字在你齿间碾磨,零落的爱恨被一分分地碾碎,化成一地狼籍。干裂的唇被短暂地洇shi,咸腥的ye体却只是饮鸩止渴,风干之后,是更加的痛彻心扉。
原来黄烟过后,是狼狈的真相。
你相信乔轻不会骗你。他宛如献宝的小得意和小期待还历历在目,那个书架一定是他亲手做的,也一定只是出于喜欢。
他不会那么残忍。
可为什么呢?连你都不知道这房子里的书架会动,为什么乔轻能完美地复制?他甚至也不是筹谋已久,只是监工途中的一个小小创意而已。
……还有之前的风铃。先前粉饰出的太平太过不堪一击,命运的嘲弄接踵而至,轻易就把锦簇花团踩得粉碎。
一再重合的创意绝不是巧合,是谁在幕后十指翻飞,叫提线木偶轻巧舞蹈?
……是他吗?可生活已经踏上正轨,也称得上是一帆风顺,这些举动除了平白露出马脚,还有什么用?乔轻的欢欣不似作假,哪怕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会故意折磨你。
可如果不是他,乔轻又是如何做到重合率百分之百的?
他和罪魁祸首有关吗?和……你之前的困境,有关吗?
你胃像坠了铅,久违的反胃感卷土重来,将你推向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个小彩蛋,写番外的时候会提一下。
第27章 失重
你的世界无声地坍塌成灰,先前所有相信的、感激的、坚守的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
但你甚至没有时间去把废墟清理干净,遑论重建了。你在那蹲到麻木,脑子里一会儿是声嘶力竭的尖叫一会儿是一片空白的嗡嗡声,直到手机倏地亮起,铃声响彻房间,你才恍然发现,入夜了。
你默不作声地来电按掉。过了会,你发了条信息过去,告诉他“没事,就回去了”。
你还没搞清楚乔轻在这出木偶戏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却知道过去全然的信任再也不会有了。一方面你仍贪恋这避风港最后的温暖,另一方面,你正看着这避风港在风雨飘摇里摇摇欲坠。
你深吸了一口气。你毕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就这样踩着废墟碎片,一瘸一拐地回家了。
那是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乔轻正在客厅里坐着等你,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他也不知道在没在看,你刚开门,他就望了过来。
你只顿了一下,就无比自然地笑起来:“笔记放的太乱,耽搁了。”
出乎你意料的流畅。
乔轻嗯了一声:“吃了么?”
你着实没胃口,于是搪塞道:“看太晚了,就在路上垫了垫。”
乔轻就起身去厨房。
你没忍住,阻止道:“我现在不饿。”
乔轻打开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终于让这间屋子有点像一个家。
“我知道。”他没有回头,“我还没吃。”
你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一声不吭地回房了。
当夜,你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地睡下了,没料到借口成了真,凌晨,一场来势汹汹的高烧席卷了你。
你昏昏沉沉地睡了几天,那些层出不穷的疑问像是也被你借着高烧付之一炬,烧完了,你就还能蒙着眼睛走下去。
几天后你痊愈,依旧活蹦乱跳、和乔轻打打闹闹,只是不再愿意进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