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缘(一)◎琼姑娘来了。◎进四月,芳林长盛,翠Yin正浓,又来了个喜讯,池镜高中了榜眼。原该点进翰林院当差,圣上怜他祖母年迈,稚子尚在襁褓,命他且先在应天府任通判历练。接到圣旨碧鸳就说:“皇上这是看二哥的面子,一向刚进士及第的人,哪有实权的?都是封个半大不小没实权的官先磨磨性子。”老太太十分欣慰,点头道:“我就说镜儿比他两个哥哥有出息,要不然他小时候,我也不肯放他两头跑,就为让他在天子脚下跟着他父亲多长长见识,说话办事也好跟着他父亲学。果然如今算是学出来了,往后还有大前途。”“有二哥在朝里,镜儿还怕什么?在南京这头做官,也还有大哥提点着。”为这喜事,又大排筵席两日,玉漏跟着在亲戚间出尽了风头,池镜这个官不比别人是荫封,他是自己考出来的,皇上一封就封在应天府,都说他将来必定和二老爷一样,少不得能混到封阁拜相。玉漏听着众人夸赞,不好显得过于张扬,又怕谦虚起来显得太假,便一味假装懵懂,“我不大知道这些官啊道的,你们说他好,兴许就是好吧。”众人因想到她出身寒酸,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出身寒酸的姑娘嫁进了这么户人家,更遭人嫉恨。玉漏听见人家议论,心道:哪是他们嘴上说得那样轻而易举 ,全凭命好?当初换她们来和池镜磨试试看。她噘着嘴,暗暗将池镜的前非旧恶都点算了一遍,不是一般人,未必和他磨得下来呢!他那个秉性,要不是她当初机灵,早给他吃干抹净拔腿就跑,能捞着点银钱还算是他大方!因此心里有股怨意,这两日看池镜横不顺眼竖不顺眼的。筵席之后,这日一早应天府打发人送了补服来,接过一看,心里不禁有点苦尽甘来的意思,摸上去竟然有点鼻酸。池镜晃到跟前来,歪下脸盯着她笑,“不过是个六品通判,就值得你哭鼻子么?你几时也目光短浅起来了?”玉漏忙把鼻子一吸,剜他一眼。他两手握住她的肩,有两分讨好的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将来我还能青云直上,替你讨个诰命做做,也拿点朝廷的俸禄。”因为昨晚上急躁粗鲁了点,弄哭了她,一早起来就在赔罪。还亏衙门里送了衣裳来,否则这一日恐怕也不和他讲话。她这人也有意思,同他怄气也没什么脾气,既不骂人也不嘲讽,就是不说话,若不能冰释前嫌,大概能忍住一年不和他开口,有必须说话的地方,一间屋子坐着,也叫金宝传话。玉漏转身将袍子乌纱交给金宝,淡淡吩咐了一句,“去试试吧,不合适的地方这两日好改。”说话往那边暖阁里去了,池镜在后头喊:“你不给我试?”玉漏又扭头望着金宝,“我又不是他的丫头。”金宝捧着衣裳,又看池镜,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得发烦,“一间屋里,你们好不好自己说话,非要我传来传去的,麻不麻烦?我不过是个丫头!”玉漏道:“晓得你是丫头,可你行行好,多劳累点,我这里给你添置一份嫁妆。”金宝只得拽着池镜往卧房里去,一会穿戴整齐出来,池镜特地走到那边暖阁里给玉漏看。玉漏也像没看见,只顾着吃她的茶。金宝一看这架势,心想少不得又要她在中间传话,便跟着进来。谁知池镜竟怒瞪她一眼,她也没好性,向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稀得管你们这些闲事么!”跺着脚出去了,到廊下故意扯着嗓子和翡儿丁香两个抱怨,“没见两口子吵架,拉个丫头在中间做挡箭牌的!”翡儿只是笑,怕玉漏听见,拉着他到前头屋里瞧仙哥。如今他们搬了屋子,后面的屋子比前头大,内书房设在了东厢,这屋里两边都是暖阁和卧房,这头的卧房是给值夜的两个丫头睡。屋子太大反而不好,池镜总觉有些疏疏落落的,或许是从前的印象,所以愈发不能忍受玉漏不和他讲话。她不开口,他就焦躁,忽然变成了个没耐性的人。他故意在她跟前晃,穿着补服很神气,“你替我看看哪里不合身。”玉漏不理他,脸别向窗外,看见对面廊角丁香她们抱了仙哥从洞门底下进来,就随便在廊下坐下了,几个丫头围着逗他。他近来长胖了些,圆乎乎憨头憨脑的,胳膊腿像藕节,十分喜相,整个就是年画上抱鱼的娃娃,所以众人都喜欢他。只玉漏看着还是那样,有点淡淡的,其实心里也喜欢,不过一视同仁,连对儿子也有点吝啬表达喜欢。池镜故意拽了根矮的四足马蹄凳凑到跟前,这样方便窥她的面色,“还和我生气?昨晚上是我不好,我都赔罪好几回了,你这气性也太大了。”阿弥陀佛,玉漏总算开了口,尽管还是冷冷的,“我气我的,与你什么相干,又没有给你罪受。”“你这还不叫给我罪受啊?”“我几时给你罪受了?是打你骂你,还是少你吃少你喝了?”“你不同我讲话。”他口气有些委屈。“那你就不要同我讲话好了嚜,又不是一定要讲话,你难道没有别的事忙?”他外头还有好些应酬,不过因为她不和他讲话,心里惴惴的,也无心出门去应酬,一定要逼得她和往常一样,心里的石头才落得定。其实算起来,素日她的话也并不多,好像讲不讲也没分别,但总是气氛不一样。就佩服她这一点,不论他们两个是什么气氛,一旦有事忙起来,她一样如常,好像心无旁骛。他做不到,因此低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你不好好同我说话,我就是忙别的事也忙得不踏实。”池镜握住她的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