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朱见故作沉痛,叹息道,“臣尚自缚于巫术所造幻象,哪还有什么悲痛之情?”景元琦若有所思,她这几日定要查查这些巫术……那面镜子!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摔碎。那些所见的人面,难不成是残魂的真容?她端正了身姿,从一种迷狂的思考中分离出来,“你先下去吧,回去收拾好东西,搬到这里。”“是,殿下。”景元琦等他走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库房。她问道,“之前有面黄金鸾凤镜,放在哪里了?”看守库房的官员回复到,“殿下,那面镜子是广宁公主所赠,放在东库房了。”她下了命令,“今夜,搬到我的房间。”“是。”景元琦回到书房,想着查一点有关巫术和生死的书。她一步入那所墨香之地,身上所穿罗裳如凉衣冰透了全身,若浸寒冷池水。同时,数盏灯火熄灭,人声俱寂,俨然可怖的黑暗。她一惊,连连退后几步,再看书房,却是原来的样子。她惊魂未定,不再进入,只去前厅用了晚饭。夜里,该是休息时。奚朱见遵命来到她房间,在前堂见到了她。他这时候倒穿戴齐了衣冠,像个人样。奚朱见纳闷她莫不是要自己侍寝,她却引她来到一座镜子前。镜子依旧披着黑纱,她来到镜子侧方,揭开前对他说,“奚公子,等下你就跟我说,你在镜中见到了什么。”奚朱见微笑道,“臣遵命。”心下不住纳罕她要做的事,纵然他是美男子,也没必要拿一面镜子照他吧。她伸手勾开黑纱。黑纱委地,露出华贵的珠宝,还有平滑的镜面。奚朱见原本的笑意,略微淡下。这不是普通的镜子,他明明身处居室之中,镜中只映出他的身影——在暖光中,独伶仃的一个人。“嗯?”见他久久不回,她有些慌。奚朱见回过神来,“镜中只有我一个人。”景元琦看向他,“真的?”他点头,“只有我。”昌元公主闻言走到镜前,低头看向镜子。奚朱见瞪大双眼,他看见镜中迅速出现了一个男子,俊颜笑目,衣上带血。继而,那男子发觉景元琦走到旁边,俊颜顿时变得无比狰狞,连奚朱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伸出双手,朝景元琦袭去,扼住了她的脖子,扭曲笑着,把她往镜子里拽。景元琦根本未注意到,只觉得被一种力拽向镜内。她脑中一片空白,尖叫:“啊!”她扯嗓子喊之前,奚朱见急忙跨了两步拽住了她的胳膊。还好,他发觉男子的力气并不大,他抬起脚,一下子踹向了脆弱的镜面,男子和幻境,顿时碎成了众多片。景元琦被解救后,身子彻底软了下来,倒在他怀里。这时候,外面的侍女也听到里面的动静,破门而入:“殿下?!”她们见到的是一地碎片,公主倒在了琴师怀里。奚朱见想扶起她,却发现她魂不在焉,整个人都是软的。他把她抱起来,走向内室,对跟上来的侍女吩咐道,“赶紧去唤医师,顺便把外面清理一下。”她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猛地震了一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不肯松手。奚朱见苦笑道,“你总是这样,几辈子都吃定了我。”这句话,景元琦浑然不觉。奚朱见说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几下取了她的簪钗,他拽过被子覆在她身上,把她颤抖的身土盖好后,一下一下拍着背,安慰着她。奚朱见垂眸,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定周之战后,周季萌以军功被进封为振威将军兼云州太守,手下也聚集了众多跟随他的将士。副官高熙听闻他出自越郡周氏,曾于京中任职,不禁对这位弃文从武的子弟刮目相待,很是恭敬。离开醉生梦死的建康,习惯了优容生活的周季萌起初并不适应征战的沙场,白骨累累,令他恶心呕吐。后来才麻木习以为常,血rou皆作平常景观,甚至能激发点冲劲,刀光剑影飞溅,征战大江北岸。南北一战初平,但还远未到停战的时候。军队暂时休整,当地整顿人口户籍,修养生息。周季萌的心也随初定的战事安然了许多。夏季暑热,幸亏不用再奔波,不然也难平静心态。太守府规模当比不得京城老家,却让他从未如此舒心过。也是,这里俨然为他的新生之地。他让云州服心的,还有周季萌素雅的习好,不蓄女宠,不兴奢侈,所得财物基本分给跟随自己的官员和民众。周季萌望着沧桑的府邸,池中流水潺潺,稍起水声,一旁芭蕉叶低垂,清凉雅致,不见半分战事的惊扰。今日邸报当中有一封不起眼的书信,信上署了名:褚畹。是思协。他拆开信,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字,他看战报一目十行亦能立马抓住其中Jing要,此时他扫了几眼却让他如遭雷击。容亘被杀,公主被囚禁。纸张飘落至桌上。他捂住胸口,未好的伤口似乎又发作了起来。“曜瑞……”他俩年少相识。周季萌知道他出自父亲口中的外戚后族,也并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容家听闻周尚书令并不喜当今皇后,对周家早起打击之心。皇后殿前失仪在陛下那里失宠后,这两家谁也不能占了上风,才平息多年来的恩怨。周季萌曾经谋划,获得地方实权后再入京,与容亘联手,治家治国皆可做到,父亲也不会置喙。可如今……容亘以叛贼余孽之名被杀,政治纷争已悄然来到他身边,纵然战场多次征战,亦觉人世薄凉。还有她,又怎么样了。驸马被杀,她如何会受牵连?他忆起那日水畔红蓼旁的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与谋反的逆贼有关系。她还是皇帝爱女。夫妻同时获罪,倒是蹊跷。周季萌把信拿起,仔细读着。褚思协写了,此事与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