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雪舞苍原(六)
宇文景lun心中酸楚,强自抑住,急急打马而行。雪后初晴,坐骑又是千里挑一的骏马,行得一日,便赶到了两国交界处。
眼见天色渐黑,前方又是阿息山,正犹豫要不要黑夜过山时,忽见前方有几骑过来,他忙将毡帽拉下些,缓缓而行。
那几匹马奔得很急,宇文景lun面向另一侧。可当其中一人策骑而过时,他眼神掠过,急忙咳嗽。那人身子一震,勒马回头,宇文景lun将毡帽除下,望着他微微而笑。
马上那人正是明飞,他乍见宇文景lun,大喜不已,但此处尚是两国边境,不便行礼,只向他点了点头,又招呼前面几名飞狼卫回转。众人心中狂喜,急忙拥着宇文景lun回转霍州军营。
一路上明飞细禀,宇文景lun才知那场雪暴,除了自己得以倖存,就只易寒仗着武功高强、明飞熟悉地形而逃过一劫,其余飞狼卫均已在雪暴中失踪。
明飞避过雪暴,便四处寻找宇文景lun,未果后回转霍州。滕瑞得禀,急派飞狼卫乔装打扮,冒着暴雪入月戎寻找宇文景lun。但众人一直在当日那处附近寻找,两日后找到被飞石击中而受了轻伤的易寒,却始终未能找到宇文景lun。
滕瑞不能大规模寻人,又不能露了大军行踪,数日来急得头髮都白了许多,这夜见宇文景lun无恙归来,实是狂喜,他素来持重,只是例常见礼,但眼眶未免有些shi润。
待宇文景lun用过晚饭,滕瑞知不能再拖,摒退众将,走近道:“王爷,您既归来,今夜是最好的突袭时机。”
宇文景lun却望着案几沉思,许久都不说话。滕瑞疑道:“王爷?”
宇文景lun抬头道:“先生,景lun心中有些犹豫。”
“愿闻其详。”
宇文景lun站起慢慢踱着,嘆了口气,道:“不瞒先生,景lun此次去月戎,感受颇深。沙罗王虽然暴虐,但月戎边境民众尚是安居乐业,生活自得其乐,我们如若攻打,势必要破坏现在这种安宁。这一仗———到底该不该打?”
滕瑞未料宇文景lun归来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由愣住,想起了当日在镇波桥上崔亮的话。
他当日虽拒绝离开宇文景lun,但这数月来时时想起崔亮所言,再加上目睹宁平王、毅平王所造杀孽,后又因此而战败,内心无时不在煎熬之中。深夜独坐灯下,他也不时拷问自己。此刻听宇文景lun之言,长长嘆了口气。
宇文景lun望着他,道:“先生。”
滕瑞收起愧意,静静问道:“敢问王爷,前朝燕国是如何灭亡?”
“帝弱,为权臣挟制,军阀各据一方,内乱频仍,最后为南梁所灭。”
“再敢问王爷,王爷此番若是不征月戎,藉机掌控西边二十六州,而是回上京交回兵权,以后可能登上帝位?”
宇文景lun摇了摇头:“希望渺茫。”
“太子身后是何势力?”
宇文景lun眉宇黯然,滕瑞微嘆:“太子若是登基,其身后支持的各部贵族便会趁机坐大,太子长期受他们挟制,自会分权给他们。到时皇权进一步被削弱,各部必会为了疆土草场争夺不休,先燕之乱只怕就会重演。到时受苦的可是桓国万万百姓。”
宇文景lun不言,滕瑞续道:“何况,这些贵族只知为本部落争利,对皇上和王爷的汉化改革诸多不满,若让他们掌权,皇上的一片苦心经营,王爷的一番雄心壮志,只怕都会付诸东流。眼下,只要我们火速拿下月戎,且将伤亡降到最低,就可控制西部大权,到时您上位是水到渠成,夺回权柄,一统北疆,就―――”
宇文景lun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先生,是景lun一时心软。”
滕瑞躬腰道:“请王爷相信滕瑞,我已拟好作战策略,只要能突袭拿下沙罗王,必可以最小的伤亡收服月戎。王爷若是怜惜月戎百姓,日后多施惠政便是。”
那火焰般的影子在心头掠过,宇文景lun毅然决断,道:“好,一切就依先生安排!”
顿了顿,他又道:“此战以拿下沙罗王为要,其余月戎各部,特别是南面的硕风部,先不要去动他们!”
桓天景三年十一月初六,夜。
桓宣王率大军突袭月戎,在军师滕瑞的布置下,一万人攻昆陆府,一万人攻燕然道,五千轻骑箭兵布于阿布利峡谷,正面则以飞狼营和先锋营三万骑兵闪电奔袭,直取疏勒府沙罗王大营。
这三万人是桓军最Jing锐的骑兵,雪夜如闪电奔行,于后半夜包围了疏勒府阿克沁大营。火箭将大营烧得烈焰衝天,桓军骑兵流水般冲踏,沙罗兵死伤无数。
沙罗王从梦中惊醒,率部仓卒应战,无奈阵脚已乱,近两万Jing兵被桓军上百支分队切割开来,沙罗军如同羊群遭遇野狼,血染阿克沁大营。
沙罗王阵前被宇文景lun一刀砍中左腿,只得在数千名死卫拱护下杀出一条血路,向西南奔逃。
未及百里,至阿布利峡谷。易寒率五千桓军发箭如雨,杀声震动雪野。“赤雪”马虽神勇,也无法救主逃离。沙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