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坐在前行的马车上,想到自己的祖母说过一些她年轻时的小故事,人物是她曾经的玩伴,十四五岁的官家小姐,规规矩矩养在深闺,心性纯真明媚,在外出上香的时候被英俊的皮囊俘获,自此一脚迈入属于尘世的无边烦恼之中,尝透了人间的磨难。
可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引诱。
“哥哥。”他哭喊着,重读了无数次他在黑暗中拼凑出的道歉语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要再见到他。”
端王说这话时语音冷冷,眼睛半阖着,掩盖住一些占有私欲。“天生的尤物哪里需要暴露,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跪地俯首。囡囡生来带风尘,一身媚骨,故而存在即是罪责。”
许常稚又呜呜咽咽地哭,他撑起来,献祭般地去吻端王的唇。
守卫的人不多,从面目很轻易能识别出是安王近侍,顾拙被带到亭台,看到不远处穿着绯红衣衫的还在颤抖的安王。
“我记得你怕黑?”
五天过后婢女们拆掉了厚重黑布,卧房重现生机,她们将已经脱力和呕吐的许常稚梳洗干净,包扎了脚腕和手腕的伤口,随后端王提着药出现,用苦涩的药汁润了润许常稚的嘴唇。
作为皇子伴读,他大多时间都在皇宫,人还未满十六,是个笑起来阳光又让人了然的少年,小皇子十一岁,对这个有几分亲缘的哥哥也多依赖,常叫他入宫相陪,长辈有所暗示,顾拙也就不推辞。
他的可怜模样很快入了端王的眼,或者说对方正在等待这样的教训时机,端王捏住他的尖下巴,像打量货品一样从容地打量他,他实在太喜欢许常稚妖中带纯的模样,为此愿意咽下一些他擅长的训诫话语。
再然后去往安王封地的人传来消息,上面写了许常怀马不停蹄的夜奔,随后被皇帝放出的笼雀再次被自己的手足圈养,端王府邸固如铁桶,容不得一扇蝇翅。
自那以后的七天,刻意遮光的卧房在每个夜晚和白天都传出惊惧尖叫,除了送吃食的仆从之外再无人靠近,端王无视了所有哀求,只在处理事物的闲暇间隙去看着牢笼,眼中有轻快和畅然。
端王摸他的头发:“可是他想要见你呢?”
他遣退众人将其打开,只看到两行娟秀字体,他默念三遍后将纸张点燃烧尽。许常稚,他在心中念着书写人姓名,将握拳的手慢慢松开。
顾拙善于忍耐,但对上许常稚却多出焦
他言语森森,手指自许常稚的鼻尖划到喉结,最后慢慢收拢,“已经是大孩子了,什么都要克服一下。”
“囡囡。”端王低叹,“勾人当属你的罪责。”
换过的马车停在了京郊的一处别院。
“年少时遇见与众不同的人总爱心动。”祖母摸着顾拙的头冷然地开口,“大多人也总为此受伤。”
“可是哥哥,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衣衫不整过。”
“——我什么都可以做。”
许常稚虚弱着,可他还是使了全身的劲倒在端王怀里,蜷缩着,像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婴儿。
“哈。”
这是在针对哪方面呢?年轻的世家子揣测着,等到了一封陌生书信。
作为顾家长嫡,他在祖父与父亲的教导下已足够优秀机敏,却不曾想还是陷入了一场后宫密谋,他跪在宫廷殿里说自己的证词,敏锐地观察到了皇帝一闪而过的不悦眼神。
“我们的小阿拙啊,不要吃这种苦头。”
继而她又慈爱微笑。
“顾拙。”他一起浸着巍峨皇宫里的炉香,属于茂城的那部分在久长的等待中被皇城的浊气同化,可顾拙还是无法松手,他抚摸着,仿佛在触碰许常稚颤抖的红唇。
这设计和他处理过的事件有几分相似,让他不由得想起安王,幕后人意思明显,用一把顾拙曾使用过的利刃表示他的警告。
他摸着许常稚的耳垂,任由他颤抖低吟,“最近你好像经常遇见顾拙?”端王冷嗤,“我讨厌有人觊觎我的东西,所以囡囡即使是天然地勾人也要受到惩罚。”
顾拙近来遇到了一些麻烦。
要他在刀尖起舞,然后怜爱他被逼至深渊的绝望和疯狂。可这次又是什么起因?许常稚头脑昏沉着,甚至觉得自己足够安静妥帖。
“广泽。”他像在喊自己的恋人。
“囡囡是一个未涉世事的小妖精。”
许常稚不解地仰头望他,显然对于这种横加的指责有自己的看法,但他无法选择对峙,故而只能摩挲着带着链条的双脚,用哽咽的声音为自己争取着。
他反抗得天真,也引人失笑。
脚腕触碰到锁链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冰冷凉意,端王对他大多时候都娇惯过分,可这次却没有纵容他的微微反抗,许常稚满含眼泪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对方对他的压制轻巧且留有余力。他咬唇,痛苦迷茫着,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是一个明知的陷阱。
“你要我做什么呢?”
“既然安王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