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腾了个位置给银蛇,扁扁的脑袋趴在地上,不敢抬起。陷入沉思的贺岁安没瞧见。祁不砚用完饭,放下碗、玉箸,轻叩了下桌子,这是要像往常那样喂毒蛊的意思,毒蛊听得懂他的指令,今天却迟迟没爬过去。贺岁安听见祁不砚轻叩桌子的声音,从沉思中出来,目光落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少年低垂眼睫时,有良顺、随和的假象。和祁不砚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贺岁安自是知道他要喂蛊了。奇怪的是没一只毒蛊爬来。祁不砚面色如常。他并无下一步的动作,银蛇忽用尾巴卷起黑蛇,把它甩出去,还Jing准地甩到了祁不砚的脚边,黑蛇想掉头就走,被他捏住蛇尾。被捏住蛇尾的黑蛇似瞪了一眼恩将仇报的银蛇,银蛇转过脑袋,当作视而不见。贺岁安看得一怔一愣的,它们今天怎么了?它们以前都是争先恐后过来抢着吃的,今天倒是奇了怪了。忽然,黑蛇窜跳起来。贺岁安感觉眼前有东西一晃而过,闭了下眼,再睁眼,黑蛇跳到了她怀里,它仰着脑袋,似可怜兮兮地望被吓了一跳的贺岁安。它蛇尾被掐得疼死了。她被黑蛇盯到心软,又不知黑蛇为何会跳到自己这里来,硬着头皮抱住死活要黏自己的它:“你把rou给我,我来喂它吧。”祁不砚放装rou的碗到贺岁安掌心,她没喂蛊的经验,花了不少时间才喂完黑蛇。黑蛇一吃饱就溜之大吉,临走前咬了银蛇一口。毒蛊也纷纷地离开房间。公主府下人估摸着时间进来收拾东西,手脚很快,一眨眼就收拾完了,出去时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房间只剩下他们了。贺岁安去洗手。祁不砚站到她身边,也把双手浸入水盆,二人一高一矮,水面上的他们面容皆模糊不清。用皂角搓洗完手,贺岁安趴到房间的窗台,往外看,公主府房间的窗台建得有点高,到她的肩,稍趴着刚好能把下巴搁到窗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贺岁安知道他走过来了。祁不砚随意搭了一只手到窗台,就在贺岁安微带rourou的下巴旁边,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他腰脊往下弯了一大截才能做出跟贺岁安同样的姿势,祁不砚下颌枕在手背上,侧着脸看她,长发尾端的银饰坠落到劲瘦腰间。贺岁安尽量目不斜视看庭院,可她忽视不了他的视线。她转过头来想说话。祁不砚吻过贺岁安唇角。贺岁安张开的嘴又闭回去,眼倒是睁得很大,双方气息交缠着,祁不砚落在她唇角处的薄唇转到她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碰着。他们垂在半空的发梢相撞,祁不砚的银饰勾缠着贺岁安的头发,他单手托住她的脸,吻她。祁不砚唇齿间透着茶香。他吃完饭习惯喝点茶,公主府备有的茶是上等好茶,闻起来更香了,此刻,茶香渐染到贺岁安唇上,她不禁咽了咽口水。理智告诉贺岁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匆忙地偏了一下头,祁不砚的吻擦过她软白的脸颊。祁不砚呢喃:“你不愿和我接吻了,为什么?”贺岁安心跳如擂鼓。因为她可能会杀了他。原著也有一个叫贺岁安的人,原著里的贺岁安和穿进来、还失忆了的她做过的事完全一致。她在穿进来之前就看完整本书了,记得作者到结局都没提过原著里的贺岁安的身份,身份成谜。可她是身穿,整个人穿进来的。那原著里的贺岁安呢?贺岁安想不明白。最重要的是,原著里的贺岁安会在结局杀了祁不砚。一想到祁不砚会被自己杀,贺岁安就怕,她怕,她怕自己会扯断他的蝴蝶银链,杀了他。因为原著剧情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贺岁安太怕了,她想走,她想逃,离祁不砚远远的,那样的话,他是否就能平安无事。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她要走。祁不砚再问一遍:“你不愿和我接吻了,为什么……”贺岁安暂时不想听到祁不砚的声音,将脚踮得高高,勉强够着高度,心烦意乱地吻住了他,余下的话淹没在绵长的吻中。他眼微动。祁不砚抱起贺岁安,让她坐在到窗台上,不用再踮脚仰头,贺岁安还没喘上一口气,他又凑来吻她了,细细地舔舐,如逢甘露。金黄的阳光越过屋檐洒落,像一张网笼罩着贺岁安。
她的影子落旁侧。少年站窗台前,少女坐窗台上,裙裾与靛青色的衣衫交错,她双腿垂在他腰间,绣花鞋坠落,“哐当”落在地,滚了几圈。贺岁安背对着阳光与祁不砚接吻,明暗的分界点就在窗台。她在明,他在暗。掌灯时分, 月色如银。房内灯火明亮,烛架摆着不少红蜡烛,燃出丝缕热意。贺岁安坐在书桌前写字,落颜公主已为他们更换了一间房, 这间比先前那间厢房宽敞一倍不止, 也有书桌、笔墨纸砚等物。她从书架里取了本书给祁不砚看, 自己则在纸上写写停停, 仔细地琢磨着原著的结局剧情。写下来更方便思考。尽管贺岁安如今很不知所措, 但她深知得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不能再像没头的苍蝇乱飞了。昨晚到现在, 贺岁安都没有整理过思绪, 得知自己可能会失控地跟原著剧情走, 杀了祁不砚, 只下意识想逃离,避免发生此事。除大哭了一场外,其他时间, 贺岁安的情绪都绷得紧紧的。她必须压抑住情绪。也不敢让自己的情绪有太大的波动, 所以自昨晚起,贺岁安便克制着,暂时少回想原著剧情,今晚却改变主意了, 她必须得想。哭一场是可以发泄一下难抒发的情绪,可哭与毫无计划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今时今日,贺岁安的心愿变成能改变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