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很少有人会直呼他刘衍,皇帝只会叫他二皇弟,其他人是不敢直呼他名字,因为他就算是个闲散王爷,也是大周的王爷。只有崔姨敢。她是江湖人,不讲究这些。在遇到刘衍前,她不能理解那么聪明的祁舒当初为何会载在男人身上,被边以忱伪装出来的和善所骗,陷入他的温柔乡。在遇到刘衍后,崔姨慢慢能理解祁舒的心情了,原来自己的心有时也是不能被自己掌握的。譬如,此刻的她。崔姨将脸贴近刘衍后背,少见的柔情道:“刘衍,你以后行事前,可不可以多考虑下我。”刘衍掌心覆上崔姨抱着他的手,似安抚般地拍了拍:“崔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只需要打理好你开的拍卖行即可。”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她听腻了。刘衍终身未娶,膝下无一儿一女,却也从未提过要娶她,自他们相识到今日,崔姨等了他十几年,不料等来的还是这样的结果。老娘不伺候了,崔姨怒火中烧,在刘衍的目光下,猛地扯下他给她披的外衫,果断扔到地上,再踩过去,踩几脚,走了。刘衍没追她。他倚到高楼的围栏上,面无表情地看似乎数不清的孔明灯。几盏孔明灯飘过客栈屋顶。贺岁安指着孔明灯,摇了下祁不砚手腕,他腕间的蝴蝶银链擦过她:“许愿,你许愿吧。”祁不砚侧目望她。她见他还不许愿,犹豫问:“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到心愿?”月光与孔明灯照着他们,祁不砚能将贺岁安的脸尽收眼底,就连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忽抬手碰上她的眉眼。有很多情绪是透过人的眉眼传递出来的,祁不砚端详着贺岁安眉眼,里面含着星碎的笑,装着他,和他们身边的孔明灯。他好像很喜欢看着她。就像得到一个难得到的蛊,叫祁不砚心生欢喜,要经常看着,跟贺岁安相处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越浓烈,经久不衰似的。贺岁安发间的丝绦被风吹到肩上,落腰背后拂动,她也在看着祁不砚,他不回答,她又问一遍:“你是不是还没有想到心愿?”他道:“想到了。”应该算是个心愿,他想。贺岁安眼一亮,看了看越飘越高的孔明灯,怕它们待会儿飘得很远,拉下祁不砚碰她眉眼的手:“你想到了呀,那赶紧许啊。”他随着贺岁安的视线看孔明灯:“要如何许。”她马上给祁不砚做示范,面朝着孔明灯,双手合十置于身前,闭上眼睛:“然后在心中说出所愿,一般都是这样许愿的。”祁不砚眼睫缓缓闭合,手抬到半空中,没戴护腕的靛青色宽袖袍落到腕间,蝴蝶银链也顺着手腕往下滑,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他并不觉得许愿可以成真。许愿是将心愿寄托到压根就不存在的神灵身上。毫无用处。若是他想要的,自己会竭尽所能去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生死不论,祁不砚也会去得到。可他还是许了。大抵因为,他想看到贺岁安笑,祁不砚看到她笑,还是会有无可比拟的愉悦感,这抹离奇的愉悦感促使他做出了许愿的事。贺岁安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祁不砚,没出声打扰他许愿。很快,祁不砚睁开了眼。她牵着他坐在屋顶的高处,虽然孔明灯已渐渐远离他们,但数百盏孔明灯留下来的灯火依然很是漂亮、惹眼,现在还能看。贺岁安掏出小荷包,拿那条银项链出来,这是她前几天替祁不砚保管的银项链,要还给他。银项链被贺岁安拎在指间,伸到祁不砚的眼前。“忘记还给你了。”她看向祁不砚那一截秀白的脖颈,突起的喉结时而滚动,但上面空空如也,没戴有银饰,这条银项链仿佛恰好弥补了空缺。戴上这条银项链的祁不砚会是什么样子,贺岁安鬼迷心窍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戴上?”银项链在月下折射着光。很美。贺岁安记得祁不砚说过,苗疆天水寨的人都是自己做银饰,自己戴的,或者戴亲人做的银饰,几乎不怎么戴寨外面售卖的银饰。这条银项链做工Jing良,不知出自谁的手,她也不问,反正知道它是祁不砚的东西就好了。祁不砚其实并不想戴这条银项链的,不讨厌,亦不喜欢它。可不知为何,当听到贺岁安问需不需要她给他戴上时,他却莫名其妙地同意了:“好。”
他就坐在屋顶的琉璃瓦上。等她给他戴银项链。贺岁安倾身过去,呼吸落到祁不砚的脸,他长睫微动。她一手拿着银项链,一手将祁不砚的长发到一侧,耷拉着眉眼,解开银项链的扣子,双手分别握住两端,往他的脖颈戴。他们的距离太近了,祁不砚目之所及之处尽是贺岁安的身影,他垂在身侧的十指缓慢地收拢,像一把锁,妄图锁住无形的空气。冰冰凉凉的银项链戴到了祁不砚的脖颈,她也碰到他。跟冷硬的银项链不同,贺岁安的手指凉软,无意一拂过,祁不砚的皮肤似会不受控制地产生痒麻之意,一寸一寸地席卷全身。属于贺岁安的气息挤入了祁不砚的肺腑中,润物细无声地占据位置,他似毫无察觉,又或者说不想将其赶走,想要留着。贺岁安突然咦了一声。她又靠近些。银项链的扣子有点难扣,贺岁安扣了几次都找不准对口,扣不回去,随着距离缩近,她的小脸差点怼到祁不砚的脖颈上。祁不砚领口微松,凹凸有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银项链的蓝色蝴蝶吊坠垂在冷白锁骨中间,分外好看,跟一幅赏心悦目的画似的。贺岁安终于扣好银项链的扣子了,返回原位坐。在返回原位坐之前,她将祁不砚拨到前面的长发撩回身后,发梢的银饰咣当地荡出数声。贺岁安要和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