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窗外的大街。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好像更多了。红蛇若是在地上爬,先不说会不会吓到人,它兴许会被人踩,蛇被人踩会本能反击的,无论是它被踩,还是它咬人皆不好处理。贺岁安没放下红蛇,捧着它离开房间下楼,客栈大堂的掌柜、小二默默地跟她拉开了距离。她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捧着一条毒蛇上街,行人避之不及,太招摇了。不然问掌柜借一个菜篮子,将红蛇放在里面,再往上面盖一层布,拎着上街?贺岁安认为可行,于是开口问掌柜借菜篮子。掌柜不明白贺岁安为何要捧着一条蛇到处走,但客人有需要,他们客栈会尽量满足的,转身喊小二去后厨给贺岁安找个菜篮子。菜篮子还有几片菜叶,贺岁安倒了出来,让红蛇进去。红蛇不情不愿爬进去。贺岁安又问掌柜借一块布。当布盖上菜篮子后,红蛇的身影便消失在人前。待安置好红蛇,贺岁安拎着菜篮子往客栈外去。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大开着门迎客,人稠物穰,驶过的马车、牛车络绎不绝。贺岁安找几位行人问了自己想知道的,便直奔目的地。前往目的地途中,有一个人从旁边走来,撞到了贺岁安,她被撞得一趔趄,幸亏反应快,扶住身旁的摊子才堪堪稳住身形。红蛇也被撞得晕头转向,在狭窄的空间里滚了几圈,贺岁安握紧菜篮子,没叫它跌下地。卖花瓶的摊主好心问:“小姑娘,你没事吧。”“没事。”贺岁安看向撞她的人。撞她的人是一名男子,男子玉簪束发,身材清癯,一袭蓝色的圆领华服长袍,袖摆两侧绣有细致的金线云纹,腰佩玉玦。他剑眉入鬓,眼尾有岁月留下来的细纹,却不掩容颜出色,丰神俊朗,仪表风度皆不凡。男子身后还跟有两名护卫。“抱歉。”男子目露愧疚,为刚撞到贺岁安一事道歉。他说他想事情想得太沉迷,从巷子里出来都没看外面有没有人,护卫跟在身后也没能看见,这才导致撞到经过巷子口的她。贺岁安没放心上,又不是什么大事,撞到时是有点疼,却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无碍。”说罢,她想离开此处。男子请她留步。“您还有事?”贺岁安与陌生人交谈都是保持几步距离的,这时,红蛇用扁的脑袋顶开布,钻出菜篮子,吐着信子看他们。护卫一看见红蛇,即刻齐齐护到男子身前,手握住腰间佩剑,生怕红蛇会伤害他们的主子。男子拦住他们。贺岁安抱着菜篮子,后退一步,男子捡起掉在地上的荷包,递过去,很友善道:“小姑娘别怕,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她的荷包掉了?贺岁安摸向腰间,确实是掉了,她接过男子递过来的荷包,道了声谢,却也不想再在此处逗留。忽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皇……二叔?”一辆马车驶过他们身边又折回来,落颜公主趴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站在大街上的他们。她只喊了男子,没喊贺岁安,当作没认识对方,她们认识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落颜公主自不会在他人面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刘衍不在看贺岁安,看落颜公主,温和地唤她:“阿颜。”贺岁安眼观鼻鼻观心。她溜走了。他们叔侄相遇,也无暇顾及他人,刘衍似不是那么在意贺岁安这个路人,受落颜公主所邀,上了她的马车,随她一同进宫。刘衍是闲散王爷,很少理会朝中事,都说皇家无情,常发生骨rou相残之事,他跟皇帝的感情却很要好,经常进宫看望他的皇兄。落颜公主素来敬重刘衍。闲散王爷的手里没有实权,长安城中踩高捧低的人不少,他们对他是表面阿谀奉承,背地里嘲弄不止,但他依然活得潇洒自在。能永远活得潇洒自在,这是落颜公主梦寐以求的生活。落颜公主敬重刘衍不全是因为此事,而是因为他也当她是女儿来疼爱,一直以来真心待她。在她兄嫂死后,在她还没被册封为公主时就待她好了。刘衍和落颜公主兄嫂是旧相识,他们自小就认识,刘衍是看着落颜公主长大的,她嗷嗷待哺的模样,学走路的模样,他都见过。很久以前,落颜公主便当刘衍是自己的亚父了,没告诉他,自己还在查兄嫂被害的事,是不想连累他,其中的牵扯太多了。
“皇叔。”落颜公主给他斟一杯茶。刘衍慈笑着接过茶,抿了小口:“我找人打听过来长安的南凉国皇子,为人尚可,模样端正,有学识,也不爱拈花惹草。”见落颜公主不语,他放下茶杯:“我知阿颜你心中有人,不若我去同皇兄说,回绝了……”“皇叔。”她笑着,“我心中并无人,是您误会了。”刘衍微顿。他当年可是见证过落颜公主狂追着谢温峤跑的人,知晓她心系于谢温峤,还弄出过不少笑话,长安百姓将她视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姑娘家的心思,刘衍是猜不透,他抚了抚落颜公主的脑袋,宠溺道:“你啊你。”落颜公主像趴到她父亲腿旁那样趴到刘衍腿旁:“皇叔。”刘衍:“怎么了?”“没什么。”落颜公主小声道:“我就是有点想我兄长和嫂嫂了。”刘衍轻拍她脑袋的手停在半空,又缓缓拍下,口吻带着心疼:“这些年辛苦你这孩子了。”马车驶到了宫门。有着Jing美雕花的朱红宫门大开,两侧站有侍卫。外头的侍女提醒他们到了,落颜公主掀开帘子走出来,知墨小心扶她下车,刘衍走在后面。谢温峤与同僚们正要离宫,在宫门附近看到下了马车,步行进来的落颜公主、二王爷,他们退避到一侧,双手抬起,躬身行礼。落颜公主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