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调侃道,他身高八尺,容貌俊朗,剑眉斜飞入鬓,淡淡扫一眼,给人极重的压迫。——当今圣上即位便血洗朝堂,菜市口的血整整流了三个月,谁也不敢小觑龙椅上这位。“内子无状,圣上见笑了。”陆寒霄淡淡道,这两个男人心里恨不得立刻弄死对方,面上都装得滴水不漏。陆寒霄走到宁锦婳身边,大掌搭上她的肩膀,“婳婳。”他身上带着一股寒意,掌心也是冷的,让宁锦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日的陆寒霄……怪怪的。他幽深的眼眸定定盯着宁锦婳,道:“我们回家。”肩膀上的手并未移开,反而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像猛兽抓紧了猎物,不让其逃脱。这一幕刺痛了舒婉婉的眼。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王爷,如今天色已晚,不妨在宫里歇息一晚,明日再走。”“太妃。”陆寒霄微微颔首,冷淡道:“我尚有家事处理,不便叨扰。”看着眼前的一男两女,皇帝的眸中滑过一丝兴味。他挑起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确实有些晚,不如镇南王暂在宫里一晚,朕还不吝惜几座殿宇。”“朕观王妃脸色苍白,恰好让宫中太医看看,镇南王也好放心啊。”陆寒霄脸色稍许松动,宁锦婳却忽然揪住他的衣袖,“不!不要!”她声音些许沙哑,“不要在宫里。”不可避免地,她手腕露了出来。晨间琴瑶留的红彤彤的指印在白皙纤瘦的手腕上格外显眼,有一种凌虐的美感。皇帝眼里划过一丝幽暗。陆寒霄目光锐利地扫向舒婉婉,“太妃!”——一派兴师问罪的架势。舒婉婉有口难言,这不是她做的!肯定是那个贱人借机陷害她,哈,贱人,贱人!“行了行了,一桩小事何必较真。”皇帝出声转圜,“镇南王,太妃一片好意邀王妃来做客,你逾矩了。”太妃是皇帝名义上的母亲,皇帝是天下共主,且在皇宫里,总不能让臣子爬到皇家头上。两个男人的视线空中对视一瞬,暗流涌动。一整天没用膳喝水,宁锦婳全靠一口气吊着,她虚虚依偎在陆寒霄身上,扯了扯他的衣袖——“三哥。”她低声道:“我想回去。”陆寒霄淡淡收回视线,他察觉到了宁锦婳的虚弱,也不避讳旁人,直接把她拦腰抱起,大跨步踏出门槛。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忽地勾唇笑了。“有意思。”“这镇南王妃,也算是个妙人。”一路无话。宁锦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觉察出陆寒霄的不妥,直到她被抱进寝室,火辣辣的药酒擦在手腕上,感到阵阵蜇痛。“忍着。”陆寒霄强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神色淡漠。如果宁锦婳能细心一点,便能发觉陆寒霄已在爆发的边缘,只差一点儿火星儿便能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可她现在一片混乱,什么都来不及想。不知是不是时间太久远,那段回忆断断续续,很模糊,她一用力想就脑袋痛。“三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当年……为何要把钰儿抱到舒阑宫。”陆寒霄沉默地把药酒收起来,道:“歇息罢。”陆钰是两人的禁忌,他很少在她面前主动提及。但今日宁锦婳魔怔似的,非要问个清楚。她喃喃道:“到底为什么?当年……你不是为了讨好她是不是,你们都不让我见钰儿,是因为……我?”陆寒霄深深看着她,反问道:“除了你,我陆寒霄何曾讨好过别人?”他待她还不够好么,为了她千里迢迢赶往京都,什么都依她了!可她呢?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想起今日那封字字决然的和离书,陆寒霄双目赤红,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想跟他和离,做梦!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人,就是死也得死在他身边。“过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
陆寒霄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道:“婳婳,为夫把你惯坏了,你年纪小不懂事,被旁人唆使,我不怪你。”“从今天开始,过去的所有我既往不咎。”他们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过誓,要欢欢喜喜白头到老的。他不想对她用手段,让她恨他。——也就陆寒霄觉得一个六岁娃儿的母亲“年纪小”,即使她把和离书送到他眼前,他也是觉得旁人带坏了他的婳婳。可惜,两人思绪没在一条线上,完全是鸡同鸭讲。宁锦婳不知道陆寒霄看了那封她原本准备毁掉的和离书,陆寒霄不知道她今日的遭遇。宁锦婳当即扬起声音,“怎么可能!”那么重要的一段过往,怎么可能不咎,如果真相果真那么不堪,她又有何面目面对她的钰儿。她一定要弄清楚!陆寒霄目光发狠,往日的冷静也难以维持,厉声道:“听话!”宁锦婳才不怕他,她扬着尖尖的下巴,“我不!”她也受够了他的霸道和专制,什么都瞒着她,却要她听话。听什么狗屁的话,她不要!陆寒霄紧握的拳头嘎嘎作响,后槽牙咬出了血。许久,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克制自己情绪。他把目光转向宁锦婳,怒火不再,幽深的瞳仁中危险又平静。他这样比他发火还让人害怕,宁锦婳顿时汗毛直竖,像被粘腻的毒蛇盯上似的,浑身不舒服。“你……你想做什么?”还想打她不成?陆寒霄没回她,大步走出房门。 次日,宁锦婳歇息一晚后,发现房门口站着两个木头桩子。“王妃娘娘。”两人身形高大,如两座小山一样矗在宁锦婳身前,拦住她的去路。“王爷吩咐,请您回房歇息。”宁锦婳此时还未意识到什么,随口吩咐道:“我不累,你们退下罢。”“……”片刻,见两人没有挪一下脚步,宁锦婳才恍然回神,她微挑眉峰,“你们敢拦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