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天。”柳上烟深深吸了口气。
沉默许久,柳上烟道:“随侯珠失落已将近千年了。”
“与玉玺同贵的东西,大抵也落不到我们手里。”杨九宫合了手中的扇子,声音却微微颤抖。
“夺魄穿魂,大抵是邪物。”
“他知道珠子还有这等效用吗?”
“不,但他确实为此而来。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珠子的吗?”
“愿闻其详。”
“这是一个商人弄丢了我的货补上的东西,他说这是龙君作为交换的礼物。”
近世有商贾得一精铁,欲献太行柳氏。随船行十余日,船忽欲没。舟人不知龙君求宝,惧之。中有波斯胡人,乃遍索之,取其与神。龙君便出一手取之,纤纤粼粼,赠一石而去。载石归,不敢违意,对剖得径寸珠一枚。
“笑话,真珠都是蚌中取的,哪里有石头里剖开的。”
“许是那胡儿狡诈,不过来历确实蹊跷。”
“他知道吗?”杨九宫拈起那粒染血的珠子,此时,那颗珠子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溢彩,血污沾在上面。
“知道,后来在江湖里放声说我拿到随侯珠的就是那个波斯人,他大抵是被他们作弄出来的,中间不知道转手了几层。”
“这么不谙世事?”
“我只是没问过他。”
“你倒是护着他。”
“毕竟也是同床共枕的情谊。”柳上烟彷佛是回味着美酒的酣甜一样闭上了眼睛。
“悠着点。”杨九宫脸上浮起笑意,看见那刀客已经又回到了廊下,怔怔地望着他们俩。他不再说话,背着手出门而去。风起,席上留下了一片柔软的桃花花瓣。
柳上烟看着旧友远去,把目光收回来,身侧已经多了一个戴斗笠的人,身材修长,腰间一柄佩刀。
“偷听够了?”柳上烟捻着手指,将那粒鸡舌香丸倒入桌上的香炉。
“我不是故意的。”谢樵把眼睛移向一边。
“过来。”
谢樵听话蹲下来,柳上烟把他捞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指从他冰凉的头发摸到柔软的眼角。“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身上还是这么热。”
“正好温席?”
柳上烟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肢,一只手将桌上那枚珠子送进他嘴里。谢樵一时有些无措,用舌头清理了上面的血迹,唇舌之间都是柳上烟的血味,衔住珠含糊地痛斥他。
“怎么说?”柳上烟将那珠子从他嘴里取出来,反手扔进一旁养着水芙蓉的水缸里,忽的将全部笑容都收起。谢樵有些犹豫,看着柳上烟秀丽的眉睫漆黑,终于轻轻低下头吻他的嘴唇,轻声说:“我都告诉你。”
那一天,火光映红了半天,耳畔明明还有潮鸣,月亮被浓烟遮蔽,潮湿咸腥的气味一直在鼻下蔓延。他的家就这样燃烧,支离的窗栏下他看见母亲散着乌油油的头发,像雪一样融化。
他想冲进屋里救母亲,可是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那声音轻轻的,一阵烟一样在风里散了,来人却是澄澈的。在黑暗中,绝代风华的男人一袭白衣如浪花漫散,目光渺渺地注视着他,透过狼狈的,一脸烟黑的他,看自亘古人世间的岁月里所诞生的孩子。
谢樵几乎是瞬间就对他喊出了声:帮我!
男人蹲下来,抚摸他蓬乱的头发,发梢还凝着盐花,问他要带走什么,眼神温柔而哀伤。
我要带走……他本想回答母亲,但是母亲或许已经沾上了那不祥的火焰,人焚烧起来是什么样呢?他流着眼泪,咬着牙说,火焰。
我要将那屋内的火,将我父亲出航海上船上莫名的业火,那海寇劫船时手持火把上熊熊的火焰,都带走。云宽村身居海岸,可是他的父母却像被施展了妖术一样沾惹了火焰,他最后得到的,只是两具焦尸。
我答应你,别哭了。男人淡静地回答着他,他将还在嘶嚎哭泣的孩子拥进怀里,谢樵感觉到自己褂子下裸露的胸膛甚至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随即旋起一阵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天上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沸腾的火轻易被细碎的雨扑灭,谢樵的世界几乎都被雨水模糊,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再睁开眼时,刚刚抱着他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他呆滞地盯着已经烧做焦炭的屋子,终于爬起来冲了进去,可是里面没有母亲,只余下一枚龙眼大的珍珠,那珠光是活的,蜃气一般浮涌着,珠光浮锦照亮了他的脸,几乎要灼他的眼睛。
他阖上眼睛,竟然沉沉地倒下,做了长梦。梦中的母亲眼泪坠落遇风成珠,纤美的珍珠成串落下来,流光溢彩,翻腾的欲望像海浪一样涌来,一寸一寸扼着她的颈子。
“父亲遭遇劫船,死在海上,我母亲把眼睛哭瞎了。”
“我娘说,是因为她当年做采珠女的时候曾经遇见过龙君,赐予她落泪成珠的能力,我爹就是带着那一箩的珍珠想去换钱的,后来那些散落的珍珠都遭那些恶亲戚刮走了。她说,一定是她不知节制,一直落泪,所以得到了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