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昭文帝随飞云慰劳大军,且当场封赏了有功将士。众人见皇帝突然驾临,虽不免暗自猜测,亦不敢有所议论。
飞云换了昭文帝的赤兔马,两人依依别过。飞云率军直下朔漠,此去却是经年。因追击蒙军,行止无定,除了战报,昭文帝很少收到飞云的书信,牵肠挂肚,不在言下。第二年开春,昭文帝终于接到边报,谓飞云已歼灭蒙国主力,将余部逐入翰海,不日将班师凯旋。昭文帝闻奏,即星夜赶往天门关迎接飞云。
到天门关又候了几日,才看见靖军远远而来。中军大旗下,正是骑着赤兔马的飞云。昭文帝忙奔了过去。飞云突见昭文帝,不料他竟会到此处相迎,也忙策马从大军中奔了出来。一白一红两匹马在天地之间狂奔,越来越近,终于会到一起。昭文帝跳下马来,一把抱住飞云,飞云伏在他肩上,泪水忍不住就下来了。昭文帝抬起他头仔细端详,近一年不见,飞云较之上次更为消瘦,脸晒黑了,身上的银铠已被风沙磨得破旧,不由一阵心痛:“云儿,你又吃了许多苦。”
飞云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昭文帝帮飞云抹去眼泪,笑道:“自上回送了你,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
飞云知他是逗自己,也笑了笑,如他所说,纵使千山万水,他的心一刻也未曾远离,叹道:“皓,你也辛苦了,放心吧!以后我再不会离开了。”
等到大军到达,对皇帝行礼已毕,昭文帝便携着飞云的手入关去。但见飞云眉头紧锁,神情黯然,不由奇道:“云儿,现今你一手建立此伟业丰功,还有什么不遂心如意的?”
飞云淡淡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有什么好得意的?皓,我带了个人来,要见见你。”说着唤过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几句。
片刻后,随从带了个人过来,是个蒙国装束的女子,一见昭文帝便跪下大哭起来。昭文帝命人扶起,问道:“你是谁?有何事要见朕?”
那女子犹自抽泣不止,断断续续地答道:“奴婢是公主身边的侍女,公主……公主不愿随蒙军远赴翰海,就……竟然……自尽了,吩咐奴婢来见皇上,要把灵柩送回宁都安葬,公主说……说,嫁夫从夫,她到死也是皇上的人……请皇上成全!”说完却又大哭起来。
昭文帝闻言震惊,才想起这侍女似乎有些眼熟,应是曾陪嫁到宁都后又随着回去的,忙问:“那灵柩现在何处?”
一边的飞云道:“已经随军带来了。”便命人抬了过来。
昭文帝乍见灵柩,仍不能相信正当韶华的皇后已香销玉殒,垂泪道:“皇后,朕以为让你回去是为你好,未想到反是害了你!”叹息良久,方令人将灵柩抬下去了,和飞云一起入了关,令三军就地驻扎,休整一日再走。
飞云见他一整日都神思恍惚,不问自己别后情形,也不似往日百般讨自己欢心,知他是因皇后之事而心中负疚,劝道:“放她回去,攻打蒙国,这主意是我出的,要怪也当怪我,你又何必太过自责?”
昭文帝摇摇头:“不,是我娶了她,从一开始便错了。”
飞云道:“要说错,是你娶了她,却又想嫁给我。但世间之情,又有何对错可言?于她,于你,于我?”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陷入沉默,想着这许多年来,三人与靖国、成国和蒙国三国,这其间的恩怨纠葛,看似无常,实则早已注定,个中缘由,只是一情字无法解脱。
翌日,大军在昭文帝和飞云的带领下正式班师。沿途州郡官员早得知消息,一路接驾迎送,歌功颂德。行至宁都城外,宰相已率文武百官并各国使节和百姓出城相迎,冠盖如云,延绵数十里,场面盛大犹远胜当年昭文帝自成国凯旋。
昭文帝入了城,即登上禁宫前的安阳门,举行仪式,嘉奖有功之臣。封赏已毕,昭文帝道:“汝等开边定远,扬威西域,立我朝百世之基业,朕理当重奖。然兵者为凶器,杀戮非所欲,乃愿此后干戈不起,四海清平,凡我百姓,能尽享天lun之乐,不再伤远别之苦。”昭文帝又命赐宴,大肆庆贺了几日后,除少量驻防军队外,数十万将士便解甲归田。
十九
昭文帝这才来为皇后办丧事,上谥号为孝贞皇后,葬于皇陵。这日,昭文帝亲为皇后下葬后,回到飞云处,飞云知他烦闷,便弹了首曲子给他听。昭文帝道:“云儿,我让她入葬皇陵,只是为了满足她生前的愿望,你莫要多心。”
飞云亦知日后皇帝定是要与自己合葬的,道:“我几时是小气的人了?我若介意,何必将其灵柩运回。只是也可怜她,即使百年后,你也是与我在一起,她又如何安处?不过逝者已矣,有些事多想无益,也只能如此了。”
昭文帝道:“确实,也只能这样安排了。云儿,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此时已近黄昏,昭文帝去岁已在碧湖中遍植荷花,今年才待得人归。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绿浪翻涌。两人上了一条小船,梢公装扮的仆人撑着蒿,迎着夕照,荡入荷塘深处。
昭文帝平定蒙国后,天下宾服,吐蕃、于阗、波斯、天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