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贾母这般说,忙命丫鬟去多搬了几个火盆放在屋里,王熙凤又给贾母换了一个鎏金雕花的手炉,笑道:“可不是嘛!这天是越发的冷了,好在也就这么几天了,要不了不久就开春了,喜鹊又要吱吱的叫起来。”说完,王熙凤冲林锦玉一笑道:“今儿表弟也别回府了,我打发人去跟林姑父知会一声,这么冷的天,便是你舍得让林妹妹见风我都是舍不得的,若是因为赶着寒风回府在受了寒,指不定姑父要怎么埋怨我不会理事呢!”“我却是无碍,琏二嫂子不用担心,哥哥明日还要上朝,若是因为我耽搁且不是我的罪过。”林黛玉柔柔的开了口,清亮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哎呦!瞧瞧这话说的,住在咱们府里还能耽搁上朝不成,明日一早我让平儿过来唤林表弟,保准耽搁不了表弟的正事,你呀!只管在这住着便是了,咱们这么久不见了,难不成还不许姐妹们亲近亲近?”王熙凤甩着帕子,朗声笑道,不怪她得贾母的喜爱,她此举完全是应了贾母的心意。“这话说的不错,你们也不许在推辞了,若不然我老婆子可要生气了。”贾母唬着脸说道,可眼里却带着笑意。林黛玉轻蹙着极秀气的长眉,看向了林锦玉,表明一切都由兄长做主的态度。林锦玉淡然一笑,把手上的白瓷茶盏放在桌面,静默无声,而后勾唇笑道:“外祖母这般说本不该再推辞,只是前任按察使周佐仁的案子刚刚了结,还有许多公务堆积在旁,实属锦玉着实无法久留了。”说罢,林锦玉冲林黛玉微微颔首,起身走到她的身畔,抬手把丫鬟手中的狐毛大氅接过披在林黛玉的身上。林黛玉冲贾母福了一礼,道了声告辞,便走在了林锦玉的身边。林锦玉这般不留情面让贾母万万是料想不到,尤其是在今日,贤德妃刚刚省亲而归的时候,这般打脸让贾母想把这口气咽下都难。“锦玉,你竟这般凉薄不成,难道连你母亲的情分都一点不顾念?”贾母起身喝道。林锦玉却仿若未闻,脚步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情分?早在荣国府一再算计的时候便不成有过了,今日踏入这荣国府不过是想看看这浮华的府邸临近衰败前的最后辉煌。82、
三月初春,粉嫩的花苞悄悄的爬上枝头,点缀着杨柳细腰的枝干,芬芳之气也渐渐漫延开来,待到桃花盛开之时,喜鹊也闻香而来,站在盛开着艳潋花朵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脆叫着,让人闻而心生悦色。贾府也如这盛开的妖娆的桃花般在这月份中开的极盛,却忘记了盛而衰,衰而败的定律,待灼灼芬华的花瓣零碎碎的开始谢落,一纸奏折递到了宣辰帝的面前。朝堂之上,左都御史徐大人疾声厉色的呵斥荣、宁二府近些年来行的荒唐事,这左都御史徐大人乃是先皇时期最后一任状元公,文采斐然,字字珠玑,从纵恶仆,畜恶犬,又到包庇外甥行凶,后至贤德妃省亲收贿,便是狗屁一点的小事也被他无限放大,大有不整倒荣国府不罢休的意思。林锦玉瞧着左都御史吐沫横飞,义正言辞的模样心里笑翻了天,怪不得这位先帝时期便极得看重的大臣能在宣辰帝这里混的风生水起,瞧瞧人家,这就叫简在帝心。不着痕迹的把目的递到前方的林如海身上,呦!林锦玉在心里高喝一声,他倒是不晓得他这父亲居然有这般演技,瞧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任谁瞧见了都得出言劝慰几句。林锦玉这真真是完全误会了林如海,他是真的对荣国府感到痛心,想当初老国公在世之时,荣国府哪里是如今这般,不想这些年过去,荣国府竟做出了这么多的错事,让他便是想为荣国府说上几句话却是无从说起。宣辰帝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待徐大人说完,又作出一副震怒的模样,喝声道:“这就是我朝的臣子,这般作为,朕实属寒心,荣国府乃是先帝时期的老臣,朕顾念旧情对荣国府也是恩宠有加,却不想他们就是这般辜负的朕。”宣辰帝摆出震怒的姿态来,朝臣自是要配合,一时间大殿上跪成了一片,口中皆是齐声呼道:请皇上息怒。宣辰帝也不过是做作姿态,见好就收,当即就挥手让众大臣起来,沉声吩咐徐大人主审荣国府一门,说来,宣辰帝原本属意的是林锦玉来发难,也想让他借由荣国府一案坐稳左副都御史的位置,可左右思量一番,宣辰帝却是舍了林锦玉,只怕让他参奏荣国府后会落得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毕竟亲自参自己的外家弄不好在士林中的名声就坏了,好听来说叫大义灭亲,不好听的那就是狼心狗肺了,宣辰帝可是舍不得这么一个好苗子,便是看在林如海的面上也不能这么这么糟践林锦玉。荣国府一案比起甄家的案子来说其实不值一提,甄家当时好歹还有能上得了台面的朝臣,贾家眼下除了一个贤德妃外皆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就审理一个贾家来说用左都御史都是屈才了,可宣辰帝却不只是让左都御史徐大人委任主审官,又命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为旁听。林锦玉见宣辰帝把主审位置交到了徐大人的手上,便晓得荣、宁二府这一次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又见宣辰帝居然命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旁听,更是明白这一次拿贾府开始不过是一个开端,借由贾府的案子牵扯出旁的,至于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结局,端得看万岁爷想不想要他们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