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奴是被李危带回府中的舞姬,自称是他的妾室,当是半个主子,竟也能让人信服。可惜王府太小,王爷又不在,她从小走南闯北,就喜欢别人给她捧场叫好,爱热闹,于是就每日在府里跳舞,引得不少小厮丫鬟喜欢,侍卫们也多是年少之人,又道哪个少年不怀春,被她勾得是三魂出了七窍,争得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般若奴制止了他们,让他们不许打架,否则就再也不跳舞了。他们便商议出,每日轮流来看她跳舞,今日不巧,正好轮到薛萍。那小厮吹了一声长哨,薛萍警觉,收了手鼓,问他怎么了。“快都撤了吧,王妃回府了。”任凭哪个正经的府邸,也不愿见到府中女眷与侍卫这般没规矩的,又是在王府,弄不好是要一起被杀头的。薛萍将手鼓一撂,抓起解下的剑就往小道奔走。怎奈王府穷,修建的园林都还是小苗,遮挡不住他,正被进来的沈芜瞧见,薛萍生出一脑门子的汗,给沈芜请安,出他意料的是,沈芜没做半分停留,径直走向般若奴。般若奴心虚地往后靠,靠在了栏杆上。沈芜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离栏杆,拖至身前,凶悍的眉眼松快起来:“般若夫人比上回见时又漂亮了,怎么大冷的天还穿这么薄。”扯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侧脸问跟来的丫鬟,“怎么不给夫人准备冬衣,王爷这点小钱还是有的吧。”那丫鬟忙赔罪,扶住般若奴就往厢房去替她换衣。沈芜竟也跟了过来。“星儿,你去帮般若夫人换衣服。”又指着般若奴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帮夫人收拾个包袱出来,我们要出趟门。”那丫鬟抬眸瞧了眼般若奴,不懂沈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撒手,王妃可是有处置府中姬妾的权力的,发卖打死都能做主。沈芜补道:“我们不好看夫人的箱笼,出趟门要带什么还需你亲自准备一番才好。”那丫鬟忍住眼泪,不敢再忸怩耽搁,只得应了一声。人走后,沈芜才又道:“王爷走的匆忙,没能回来跟你道个别,特意叫我来给你赔个不是。”般若奴正背对着沈芜脱衣,没有少女羞涩,脱得随性自然,不似那个丫鬟那般担心自己的命运,反正她这种人早被卖来卖去的,习惯了。她故意裸露着如若凝脂的肌肤,玉骨旖旎,好似在炫耀,手腕生花,动作好似舞姿伸展没有一丝停滞,嘴角轻笑,并不说话。她只觉好笑,李危将她接进王府后,就再没有来找过她,即使说是去陈府为她争一个名分,到头来还不是没给,久了,她也明白了,李危对她当真就是没有半点动心的,出趟门怎么会想着来和她道别,沈芜这说辞很是有趣。沈芜轻咳一声:“他来信说想你了,让我带你一道去找他。”般若奴换好衣裳,脸上妆容艳丽,表情却冷若冰霜:“王妃,您逗我有意思吗?”她什么人没见过,从前在戏班的时候,见多了被夫人撵着拎回去的恩客,还有被丫鬟骗进府虐打的姐妹,或是被路过的书生骗了钱说是考取功名要给姐妹一个名分之类的。
不过像沈芜这样的倒是少见。沈芜垂眸,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将人骗去剑南道,但与她说出实情,又怕她不去,若是绑去,她也不会愿意帮李危。斟酌再三,她说道:“确实是李危要见你。”般若奴瞧她比方才要真切了几分,掩唇笑起来:“他避我都来不及,他会要见我?”沈芜不解道:“你不是他带回来的人吗?”般若奴见她真不知:“真有意思,你们两人真有意思。”她不知是看出了什么,沈芜也揣测不出来,只是催促道:“事情有些急,我们走吧。”见她还不动,伸手攒住了她的手腕子,拽着她往外走。她倒也没有拒绝,任由她拽。反正她身娇体软,轻似鸿毛,也费不得沈芜几分力气。上了车,般若奴也不问去哪儿,就盯着沈芜,沈芜头一回被人这么盯着多少有点不自在,好在她坦荡,也不怕被人看,也看回去。般若奴冷笑:“我一直想问王爷,为何在大婚前三日,要去陈府为我求一个名分,但王爷总躲着我,我只好来问王妃了。”“至今我也没有被提了身份,是王妃不允吗?”沈芜替嫁的事,陈小粥做的极其隐秘又周全,不是涉及其中的人根本不知道。般若奴也不知,只当她是真的王妃,以前她猜测李危将沈芜送回娘家就是因着沈芜不肯接纳她身份的事。她是舞姬,出身不光彩,哪个世家小姐都接受不了,这也正常。现如今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这位楚王应是极其看重王妃才是。恐怕是自觉王府简陋,委屈了人家也不一定。沈芜:“?”当日李危确实说他接般若夫人进府是为了以后做准备,但这与他纳不纳她为妾并不冲突,沈芜也没放在心上。她一直以为李危是纳了她的,怎么,没有吗?听她问起,只好摇摇头:“我并不知晓这件事,等你见到他自己可以好好问问他。”般若奴还当她在装,继续问:“王妃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