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用得着十个?何况护身符要能治病,全世界的医师不早就改当乩童了?」
快醒来。
快醒来。快醒来。
叶友希这才察觉自己仍搂着她,烫着似的慌忙松手,仓促别开的脸庞抹上可疑暗红,「抱歉。」
叶友希由两位老人家去讨论医学与宗教哪个有效,若有所思地踱上阶梯。
别错过她,别错过她……
千军万马冲来,无数箭矢刺入他身t,他浑不觉疼痛,眼前腥红一片,却想起她十六岁那年含羞颔首,答应成为他新娘的娇颜……
也许是心烦,他今晚难得睡不安枕,梦见了前世的片段。
他看见前世的自己策马向敌军冲去,山崖上箭如雨落。
而且是他前生的最後一刻:己方中计,被东陵大将诱入狭窄山道,前後皆无退路,他身边只余数十亲兵,两边山崖上布满弓箭手,呼喊着要他投降。
他本要离去的脚步不由得折返,靠近她一些,「你待在这里会感冒……」
「喔。」苏淡樵迟钝地应了声,不意外父亲和他提过自己状况。试图挪动身子,却动弹不得;等了几秒,仍不得自由,才慢慢道:「可以放开我吗?」
他翻身下床,连外套也来不及披,冲出房间,下意识往苏淡樵房间奔去。
细微的「喀」一响,惊醒了叶友希。
只是随口说说?叶友希犹有些不安,悄悄拉开彼此距离,「你压力太大了,放宽心,安排一趟旅游好好放松,对你有益。」
但她独自发呆时,眼神常显得惊恐,偶尔又流露一丝似是期待的恍惚笑意。
她需要一个……藉口,让那人断念,她渴望一份可以依赖的感情,成为支撑她的力量,让她确定她与现世的坚固联系,才有勇气去面对前世的梦魇。不只为了挣脱,也是真心想要一份平凡的安定。
他是国主,一旦降服,等於西纥从此沦为东陵附庸,但若战si沙场,朝中便可另立新帝,有她在,西纥不至覆灭。
「逃不掉,就面对吧。」
半晌,怀中睡美人才轻启漂亮长睫,迷蒙眸光对上他的,「……晚安?」
他看见前世的自己,银白战铠染满鲜血,举起长刀,朗声道:「西纥唯有殉国之人,没有投降之辈!」
叶友希扑向前,及时搂住她腰身,落下的冲力极大,他踩住墙边,拚命将她往回拉。窗下是花园,有石头围起的花圃,她若摔在尖石上,後果不堪设想。
叶友希缓下脚步,轻唤:「苏小姐?」
那困扰她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他也难以分辨。
「我随便说的,你还当真啊?」她黯然轻叹一声,抬起脸来已是嘲弄,「我快疯了,讲话颠三倒四,你可以不必认真听。」
他留意过她这几天异样的心情低落,几次逗她说话,她一个字也不肯吐露,问她要不要看最近校内开始的西纥文物展,她毫无兴趣。
他抹去满脸冷汗,夜很静,静得他听见自己短促的呼x1,心脏在x腔里急遽跳动,跳得他x口隐隐疼痛,莫名的不安。
「我的状况根本就和压力无关。」就快到极限了,潜伏在她t内的魂魄在躁动,才会有这几日的混乱,她逃避的梦魇已经b近,b她去面对,她只是垂si挣扎,没有退路,又不愿前进。
「晚安。」她神se困惑,显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在床铺上,更不知刚才si里逃生,他也不提,只道:「你梦游了,到处走来走去。」
至少,不想独自面对,那篇宣告要与她相见的文章透露太强烈的执着,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喃喃道:「已经逃不掉了……」
远远就见她房门大开,应该在床上安睡的她坐在窗台上,赤着脚,仅着单薄睡衣,长发被风拂乱,背对着外头寒冷的夜风,淡淡月光镶在她身周,有层不真切的朦胧。
她滑坐下来,挨在墙边,将脸蛋埋入屈起的膝间,就此不动了。
醒来。
因心病而导致自残,药物只是一时治标,隐藏在心底的症结才是关键。
他走上数步,刚看清她眼眸半睁半闭,似是沉睡未醒,她身躯一仰,往後掉出窗外。
「我就是不要面对!」她顽固地低喊。
他轻叹口气。而困扰他的事,他选择孤注一掷,毫无逻辑地丢下一个饵,一个唯有有心人懂的饵,等了数天都无回应,徒然惹来一堆指责他毫无根据的谩骂,看来他的期待要落空了。
她毫无反应,纤白脚踝微微荡着。
「多挂多福气,有神明庇佑好得更快啊!我跑了一下午,只求到十个,还跑去那家茴香馆,可惜店老板没卖护身符……」
他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满身冷汗,躺在床上,夜光时钟显示两点半。
他紧紧搂着毫无抗拒的娇躯,心脏几乎跳上嘴里。
「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自肘臂缝隙间看见他的光脚丫猛然一顿,往後退去,像要落荒而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