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反光里,晁照看到荆折的眼睛已经紧闭。他犹豫了几秒,才握向荆折垂在身边、仍在微微发抖的手。
举着手机电筒查看过轿厢的通风口,暂时排除了被困缺氧的可能性,晁照的紧揪着的心稍微松缓了一些,把刺眼的手机电筒按熄。
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救援电话的沟通也迅速结束,打电话的那位简短地告知了情况,说备用发电机很快会启动,让晁照和荆折稍安勿躁,便安静地缩回电梯的一角,不再发言。
可晁照掌心环握着的手腕里,急速跳动的脉搏仍没有缓和下来的迹象。
写出带着那么浓烈情感的桃色的作家,竟然是幽闭恐惧症患者啊。
糟,有点可爱,晁照心里嘀咕着。
“荆老师,哪里不舒服吗?”晁照向荆折靠近了半步,松开手腕,改为轻拍他小臂外侧,放低了声线轻轻出声,“可以扶着我。”
只见荆折缓慢地微睁眼睛,下垂的视线正好落在两人手臂交点处,深吸一口气后几乎站立不稳。他点了点仿佛灌了铅一样沉沉的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握住晁照的小臂。晁照看着荆折的大半个身子往前摇晃,连忙用肩膀顶住,不让他再向前倾倒。
也许是因为紧张,荆折握得很紧,晁照有些疼,但没有出声,只是让他这么握着。
晁照有些尴尬地望向角落两位沉默的观众。角落不语的两人小心又默契地读着气氛,把视线紧锁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整个轿厢里只剩下荆折慢慢平缓的呼吸声,和指腹在手机屏前敲打的声音。
身高相仿的两人上半身几乎贴住,停了电的轿厢内,气温迅速上升,荆折灼热的鼻息几乎喷到晁照的脸上。
不知道是因为尚未恢复神志,或者是因为距离过近而害羞,荆折的面颊和耳尖泛起同样的chao红,仍是闭着眼,没有睁开。晁照索性大喇喇地盯住他,这张不符合作家刻板印象的、年轻又英俊的面孔,乖巧地立在眼前。
电梯救援来得很慢,近五分钟过去,划着手机的两位低声抱怨了几句,便各自掏出蓝牙耳机,耳机盒的开关的咔哒声清脆地砸到地面上。
轿厢中只剩下电梯按钮的散着的荧光,晁照的视线中突然失去了他正细数着的,荆折没有刮干净的青色胡茬。鬼使神差地,把温热的嘴角凑了上去。
手臂上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力气陡然收紧,晁照在荆折倏地睁开的眼中看到了数字按键的点点光亮。
晁照猛地回过神来,上半身刚小幅度地后撤,就被胡茬边灼烫的嘴反捕。
意料之外的啜吻刚一触碰就迅速分开,晁照紧张得一口气换错,退开半步,大声咳嗽起来,在角落两人慌忙点亮的手机屏幕散射光中,听到了面前人的低笑。
面色通红的人换了一个,晁照一边咳嗽,心中暗叫糟糕,不想承认这里面有害羞的成分。
电梯顶灯在这时亮起,荆折瞥了一眼显示在3楼停留的电梯显示屏,从容地把单肩包的背带往肩上拢了拢,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剧组工作人员抱着器材,在一楼一起走出了电梯门。荆折挑了挑眉头,看向用手背顶住口鼻、仍在小声轻咳的晁照。
“你还能开车吗?”
刚刚咳得弯下腰的人,竟然还在关心他能不能开车。荆折觉得好笑,点头答了没问题。
“那送我一程?”随着电梯到达楼层的“叮——”声一起传到荆折耳边的声音,来自面前这个笑得眼睛弯弯的黑发人。
晁照报出的地址离这不远,得到许可后,乖顺地绕到副驾。
试镜会结束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就已经暗下来。车刚驶出地下停车场,浑浊的雨点就铺天盖地砸下。晁照的指甲圆润又干净,在膝盖上跟着雨刮器的节奏打着拍子。
荆折在一个漫长的红灯前打着转向灯停下,车里只流淌着嘀嗒声。
“荆老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察觉到荆折盯着他的小动作发笑,晁照挑起话头,但没看荆折,打开了副驾遮阳板找镜子。话音还没落下,被遮阳板夹住的什么东西飘了下来。
晁照看着飘落到自己腿上的,被撕开的方形铝箔小包装,定睛一看,遮阳板上还有ye体晕开后干涸的浅浅印迹。
“确实挺不一样的。”晁照有点近视,但没戴眼镜,把那枚小方块举到面前,专注地微张着嘴,对着前方的红灯端详起来。
你好陌生人,你的下马威已收到,他心里嘟囔。
荆折转头看到晁照像小孩研究玩具一样认真的侧脸,和他手里的东西,没有半点被撞破的尴尬,也没有解释,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储物箱里有新的。”
虽然被荆折的一下子的坦诚惊到,但晁照也一惯很会隐藏情绪和装乖,擅长厚起脸皮来化解尴尬。他挂上刚刚请求搭便车时的无害笑容,顺着指示打开储物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和膝上一模一样的铝箔袋,像刚才那样,雀跃地举了起来。
“真的耶,那我就收下了,当今天试镜的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