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鼻头的脑袋,“熊哥,怎么了?”
“没事。下来吧。”
两人从墙头跃下,与大汉凑到一起。
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那帮狗崽子追得太紧了,大过年也不安生。”
“东市的落脚点也被六扇门的狗崽子盯上了,熊哥,怎么办?”
大汉仔细看着左右,低声道:“先忍忍。”
“都怪老十,”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非要把人吊在坊门上。找个沟渠一扔,正好赶上年前的大雪,埋得实实的。等开春雪化,咱们早就回平卢了。”
瘦长脸的老十反驳道:“谁让他背着我们想去报官?这种窝里反的货色,按平卢的规矩,就该悬首示众!”
“那你还剥了他的面皮?”
“不剥面皮不就被人认出来了?”
那位熊哥喝斥道:“别吵了!”
两人悻悻然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红鼻头道:“要不然,明天咱们去找魏博的人,寻个落脚的地方?”
“魏博的人靠得住吗?”
“靠不住也得给我们个遮风挡雨的地儿!”
熊哥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对付一宿。”
三人抖开包袱,却是一只羊毛织成的囊橐,平时用来盛放东西,此时裹在身上,也能用来御寒。
熊哥刚闭上眼,忽然心头一凛,一股寒意爬上心头。他连忙睁开眼,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袭锦服,外面披着一条玄黑色的大氅,头发用条丝带随随便便束着,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常,眉宇间有种身居高位,久居人上的尊贵之气,但目光内敛,神情温和,并没有颐指气使的傲态,倒显得平易近人。
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肩上竟然坐着一名少女。那少女大半身子都被大氅罩着,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夜色间,仿佛有莹润的珠光流动。
那男子笑了笑,“做什么的?”
熊哥咽了口吐沫,“避……避风。”
“大过年的不回家,怎么跑这儿来避风呢?”
“家里失火。烧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哪个坊的?”
“靖恭坊。刚烧的。”
那男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眼神,忽然咳嗽了几声,“那个……这是我家,别在这儿待了。”
说着他丢出几枚钱铢,“这点钱拿去,找个住的地方。”
几枚钱铢掉在地上,金灿灿的,却是几枚金铢。
熊哥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一边俯身捡起钱铢,一边连声道谢:“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多谢!多谢!”
旁边的老十眼睛一亮,一截刀柄从袖口滑出,落在掌心。
熊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陪笑道:“打扰公子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扯起两名同伴,翻墙爬了出去。
到了墙外,那位熊哥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老十压低声音道:“熊哥,肥羊——”
“闭嘴!快走!”
老十还不甘心,“出手就是一把金铢!熊哥,不如做了他们!”
“你知道刚才是哪儿吗?”
“兴庆宫啊。废弃几十年了。”老十舔了舔唇角,狞声道:“杀了往碎石堆里一埋!肯定没人知道。”
熊哥森然道:“你都知道废弃几十年了,他们打哪儿来的?”
红鼻头的汉子突然间打了个寒噤,“你们听见脚步声了吗?”
熊哥眉心跳了跳,没有作声。
“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十倒吸了口凉气,喃喃道:“真邪了门儿了,不会是撞见鬼了吧?”
红鼻头的汉子脸也白了,“那女的抱了条白狗,那狗看我一眼,我后脊梁都凉嗖嗖的……”
老十慌了起来,“哪儿有狗?我怎么没看到?”
“我瞧得真真的,就是条狗!”
“那女的不是被大氅罩着吗?”老十嗓子像被捏住一样变了腔调,颤声道:“她……她……她没腿!”
红鼻头汉子都快哭了,“她腿是被那男的抱着的吧?塞到腋下暖着……不会真没有吧?”
“少自己吓自己!”熊哥说着,拿出刚才捡的金铢,用力一拧,金铢弯折过来,脸色好了一些,“钱是真的。”
“熊哥!这钱留不得!”老十道:“说不定明天一早会变成树叶子。”
熊哥手抖了一下,一共五枚金铢,价值万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难道平白扔了?
“咱们今晚就花了它!”
“熊哥,咱们去哪儿?”
“宣平坊!”熊哥狞声道:“灯下黑!咱们去宣平坊住店,吃的喝的用的,把这些金铢都给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