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建不久,形制崭新,塔高更是
足有十层,厚重的塔身犹如一位佛陀,从坊中拔地而起,盘膝趺坐,俯览众生。
“十层突兀在虚空,四十门开面面风。”袁天罡吟道:“却怪鸟飞平地上,
自惊人语半天中……”
“你写的?”
“我要能写出来这诗,至于混成这样吗?”
“也是啊。”程宗扬笑道:“去看你的梦中情人,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鬼的想法。”袁天罡道:“看到心目里的艺术女神叉着腰骂街,我当时就
脱粉了。”
“我该说你理智呢?还是对偶像爱得不够?”
袁天罡捂着胸口道:“你什么都别说,我这心还痛着呢。”
四人骑马而行,忽然身後车马声响,行人纷纷避让。程宗扬扭头看去,只见
几匹快马护着一行车队疾驰而来,从几人身旁越过。
最前面一辆大车载满经卷,中间一辆大车上垂着轻纱,一名身着袈裟的光头
大和尚坐在车中,一手持卷,一手搂着一名红粉娇娃,边看边摸。再往後一辆坐
着婢女歌伎。
程宗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以为自己在太泉遇见的信永那个泼皮无赖就够
流氓了,没想到长安城的和尚还有更流氓的,堂堂大和尚公然载妓出行——连信
永都没这胆子。
“这是大慈恩寺的窥基大师,佛门高僧。”袁天罡在旁低声道:“人称三车
法师,一车载经,一车自坐,一车载女仆、家伎。”
“家伎?”和尚都是出家人,哪儿来的家伎?
“窥基大师是名将之後,俗姓尉迟,少年时便聪颖过人。昔日十方丛林的首
座前来挑选弟子,选中了这位窥基大师。窥基大师当时年少气盛,不肯受诫,唐
皇亲自下诏,允其不戒女色,可食酒肉,才于大慈恩寺剃度为僧。”
大慈恩寺是长安最宏伟华丽的寺庙,与独占一坊的大兴善寺同属皇家寺庙。
由于大慈恩寺是唐皇亲自主持修建,地位还要高出一头。大雁塔就位于大慈恩寺
内。看这位窥基大师的声势,果然生猛霸气!
相比之下,信永当初的吹嘘——随便在谁家大门前拉屎——这格调简直是天
差地别。
程宗扬看着驶远的车队,然後往曲江池赶去。
◇ ◇ ◇
大慈恩寺内,身材魁伟的窥基和尚推开怀中的娇娃,将经卷往车上一丢,跃
下马车,步履匆忙地走进一间僧寮。
“师兄。”一名布衣芒鞋的僧人站起身来,合掌施礼。
窥基僧袍一摆,盘膝坐在蒲团上,沉声道:“又让他逃掉了?”
“佛祖在上,必能指引我们找到叛徒。”
“好了,净念师弟。这一年多,你们从临安追到昭南,从昭南追到丹阳,又
从丹阳追到长安,也没能截住智深那贼胚。哼哼。”
净念道:“等抓获叛徒,师弟会在佛前谢罪。”
窥基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先不说这个。倭国来的学问僧往青龙寺求法,
义操师兄正在静修,师弟精通佛理,辩才无碍,我已经应承下来,便由你前去弘
法。”
净念怔了一下,“东渡?”
窥基摆了摆手,“就在青龙寺内。”
净念稽首施礼,“谨遵师兄法旨。”
等净念离开,窥基用巾帕擦了擦手,然後道:“来人!”
一名小沙弥进来,合什施礼。
“往塔上送些斋饭。”
“是。尊敬的大师。”小沙弥恭敬地说道:“愿佛祖保佑你。”
◇ ◇ ◇
曲江池畔游人如织,虽是隆冬季节,仍兴致不减。许多人家都带着小巧的红
泥火炉,酒食木炭,在池畔铺设茵席,行酒饮宴。
袁天罡道:“曲江池最热闹要属三月初三的上巳日,天气晴暖,又正逢科举
放榜,新科进士们相聚池畔,以曲江流饮、杏园关宴、雁塔题名、乐游登高为盛
事,快意非常!”
“要说你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怎么没试着跟白员外一样参加科举?”
袁天罡叹道:“我是仆役出身,没资格参加科举。再说中举不易,我也息了
这份心思。”
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雁塔题名……中举的进士要在大雁塔题名?”
“不错。”袁天罡道:“进士们先于曲江宴饮,然後聚于杏园,选出两名探
花使,尽访名园,折花共赏。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兴尽之
後前往大慈恩寺,在大雁塔下留名。”
“这么说的话,”程宗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