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盟主正在忙着杀人扫洒。
这样低的代价,这样恐怖的权能,无一不彰示了它的危险程度。前代留下的只言片语,几乎都是关于这类他未曾来得及处置的事件。
一句是进去的办法,另一句是处置。
盟主的神魂登然碎裂,流星般钉入天幕。
魔教的记录里那两张画像,与客栈的两个老人重合起来,让岚行烟有些戒备。
果然如她所说
圣人的追随者不愿见他受到如此折辱,便取来人间最烈的火焰,欲付之一炬。
青雨帘骇得不行,伸手想撕开束缚的符纸,却被火焰燎伤。
教主并不太信这种古怪传闻,可前代记录的确实是这个恶意满满的名字。
还留下了一个糟践般的名字:“此物,便叫春光弹指罢,吾与友人在此相交甚欢,望后来者,也能于这须臾之地访得极乐。”
“你要干什么?别乱耍你的臭脾气了。”
教主控制住下意识的挣扎,等那段烙印神魂带来痛苦散去。
床上的蒙面人还在昏睡,呼吸心脉若有似无。
问三不知,探子们只得记录下来,搪塞过去了。
百雨金一切安排妥当,身影如泡沫般消散。屋中所有妖鬼全部恢复了原状,一派醉生梦死,歌舞升平的景象。
最后一个离开的邪魔化出原形,亲吻头颅的左眼,将其化作一支恶器,往里面放了许多充满恶臭的魂灵。
正当盟主准备一把火清洁一下这脏污地方,百雨金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他妈的,烦死了,主子,你给妾身碎成十个八瓣的,去给这春光弹指当灯油烧着。”
失去吸引源的灰色魂魄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教主搞不清榻上这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也唤不醒,傀儡蛊也不起作用。
小姑娘在一旁着急上火:“你别,别反抗,别反抗头脑里出现的奴印。”
盟主才不在意百雨金折腾他想干嘛,他只在意心心念念的教主一直皱着眉头。
教主低下头,嘴唇隔着层若有似无的丝膜亲上了人头的左眼。
前代没记录里面有什么,只记了两句话。
这下真麻烦。岚行烟想,没了奔行奴的眼珠子,他出去客栈门估计就被妖邪囫囵吞了。
盟主雷霆手段,把醉生梦死的妖族头颈屠干净。剩下的妖妓鬼妓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只开了些许目通阴阳的教主听不到,盟主就像个女鬼一样贴紧紧贴着他。
百雨金轻蔑地踢了踢倒下的青雨帘,神经质地撕扯发尾,喃喃道:“别人都看出来不对了,就你们还要自欺欺人,早点吓吓他让他滚蛋不就行了,一群疯子傻子。”
百雨金拿着把精致的小锤,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惨状。伸手对空一抓,许多纸片纷纷扬扬落下。落到地上的化成人形,落到妖鬼身上的浸入神智。
青雨帘僵尸般的神情扭曲起来,呕出大片大片黑渍。
纤细的手指对着其中一个纸人滴下两滴金血,那纸人便手持一枚印章,神色懵懂地退到后院。
暂无他法的教主只得在房间里逡巡,莫名其妙看到个拙劣的阵法。
毫不避讳捧起人头的教主把盟主吓得转了个圈,连滚带爬地赶紧往那颗死人头里挤。
邪魔嗤笑。烈火焚烧三日夜,圣人的头颅完好无损。
门后面转出个华美的女孩子,神情却是疯狂又高傲的。
百雨金看着被强迫召回来的盟主魂魄,感慨了一下不愧是当代天道,神魂的结实程度真是非同凡响。手上却抓起一盏石碟严丝合缝盖住那块灰扑扑的石头,把旁边的青雨帘吓了一跳。
传说千般邪魔曾于死去圣人的头颅中聚会。代表情欲与生殖的魔鬼缠绵在双目,代表忿恚与贪婪的魔鬼盘踞在口鼻,代表傲慢与虚妄的魔鬼高坐于眉心。
教主三两下就给拆得零散,露出个死人头来。
纸扎人冲他扭曲地笑了笑,化做一片符纸,牢牢地粘在了石碟上。
魂魄游离在外的盟主像只乖巧的大狗一样守在教主身边。身魂相斥的痛苦让他时不时就用脑袋蹭蹭教主的小腿,发出呜呜咽咽的嘶鸣。
教主长年拘在魔教,不知这邪物在经年累月之后,早已化为了妖物寻欢作乐之所。整个春光弹指,就是一个娼妓摇摆的脏屋。
她掐住另一位鬼使的脸,呵了一口活人生气过去。
教主注意到这件小事的原因是,故事里有一样东西仍旧下落不明——那件足以让一整个氏族的人丧命的宝物。
岚行烟从没如此晕厌过,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痛吟。
教主细细端详了半晌,确定了这又是一个前代记录未曾收服的物件。
那人头的右眼睁开,黑洞洞的眼珠对上教主的眼睛,把他拖进了春光弹指。
教主醒来剧烈地眩晕,双目无法睁开。一个小姑娘正拈着块棉巾轻轻擦拭着教主眼角,见他醒来,慌忙扶稳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