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别再转过头去接着回忆那些令你心伤之事,他们死了,可你毕竟还活着,还不到二十岁,难道想在郁郁中过完此生么。
我在她身边躺下,只觉得唯有更靠近她方能安心。
莲珊却站起来走到另一边。
只要人活着,心思就不会断的,你也不会。
我这般,真的还算活着么。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真奇怪,最近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什么物事,可那到底是什么呢,玉晴死了,孩子也死了,我却连滴眼泪都没有,是真的哭不出来。
你伤心太过,日子久了终有一天会好的,
何必呢,我半点不想好起来,往日那般要轻松的多,想起来了,以前的我不就是这样么,对别人的事总无动于衷,半点进不了心里去。莲珊你还记得那时的我吧,那样真的的很好。我终于回到自己曾经的样子,如此甚好。
我是真的不再伤心,也不打算做任何挣扎。似被抽干全身血ye,那些喜怒哀乐均淡薄下去。这几天我总梦见幼时之事,儿时我常在冬夜里悄悄爬起,戳破纸窗看外面安静飘扬的鹅毛大雪。寒冷气息顺着纸窗上的洞直扑进来,那气息将梦中的我冻结了,醒来后只觉得面前才是一场假象,真正的我,从以前就一直留在那个寒冷冬夜里,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些来来往往与己无关的结局。
莲珊翕了翕嘴唇,似忍下了什么话。
楚公子曾让我帮着他去密寻中原探子,就在不久前。她忽然换了话题。
有眉目了?我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奇怪,仁渊不是说任何人都不能轻信么,为何还会让莲珊帮他做这种事,难道他和我一样,直觉的明白莲珊与此无涉?
是,已知是何人。
我用催促的眼神看着她。
她笑,却不见快乐,我的头又有了轻微疼痛感。
别急,再弹一曲给你听如何?
不,你先告诉我。我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不是不是你吧,不是你对不对。我小心翼翼的问,手指几乎要将她整片衣袖扯下来。
她拍拍我的手,凑到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莲珊怜悯的看着我,没我想象中那么吃惊啊,你敢说,之前自己从未怀疑过那个人么。
可是这于她又有什么好处。纵然此前心里也有过一点点影子,我却在此时不自然的想反驳她。
好处?女人嫉妒心之可憎胜于猛虎,哪还需要旁的好处。
嫉妒,她嫉妒的人都已经死了啊我颓然道,将脸埋于自己的掌心里,久久不愿抬头。
你打算怎么办呢?莲珊单手拨弄着琴弦,周大人眼下被囚,不想法子可不行,就这么拖延着,还是条死路。
死路,又是死路,看着她的纤纤玉手,我拼命逼自己回敛心神,不,不要再想旁的了,我有一生的时间来折磨自己,可小舅舅还被囚禁着,不论我还有没有以后,他却是不能也不该有事的。
可仁渊曾说那个中原探子一直潜伏于麝云坊,你说的那个人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能来这种烟花地。我问她,很奇怪,她如今的身份,哪里能随随便便的找人传话,难不成是用信鸽吗,这可是在京中,轻易就能被人瞧见。
啪的一声,莲珊的琴断了根弦,在她的指尖上抽出一道血痕。
对,她只提供消息,另有别人来带话,麝云坊人来人往,最是方便不过的掩饰,中原探子,原本就有两人。她像闲话一样轻松说出,一个是她,另一个,楚公子没错,正是藏身于麝云坊,那个人就是我。
焚香炉上的烟淼淼飘起,我重新坐好。
别说这些无趣的了,我想听你弹琴,这几日心情不好,都没好生去听。
弦都断了,还弹什么呢,再不弹了。
也好,不如来打双陆吧。
其实楚公子没让我帮他来找,是我骗了你,我总是骗你,这回终可以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你又何必打断。
无关紧要的事,我不想听。
关系到周大人,你真的不听吗。
关于他的,我当然想知道,关于你的,我眼下半点不想
凌风,你脸上的表情从来不会骗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你做什么,我自己干过的勾搭,又比你好多少。横竖事已至此,忘了吧,只要从今往后别再这么做就行,仁渊那里我会帮你敷衍过去。
哪有如此简单,我敢说,他至少已经有七成肯定是我了,只不敢对你直言。她目光清澈,楚公子对你,当真是很好很好的,这天下能有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人,即便我走也能安心些了。
你要回中原了么。
我要回自己的家乡了,你会不会记挂我?她偏着头一笑,宛如好人家的女子。
非走不可么。我话中有着恳求的意味。
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想来想去都只得离开这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