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山海楼,这地方清浅虚迷如泡沫,却终非归宿,此刻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踏出了这里。但山海楼却是曾囚禁了我整个身心的地方,它也给了我再也抹不去的伤痕,纵然我不愿留下,可只要这地方存在一日,它的名字就不能令我无动于衷。
魏光澈何止改变了我,他已将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帝王的束缚并不只在身心,而在于无形,纵然天空依旧湛蓝如洗,渡过万千之后我抬头却只能看见在他眸中倒映过的漫漫星河。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雨丝,我站在这禁宫层层叠叠的楼宇的中间,似站在人生最后一个分叉路口上,我该回去吗,我该留下吗,还是不如归去呢,身后的路早已支离,前方却蛛网般兜脸扑来,这带着凉意的雨,是想令我清醒,还是想帮我将自己的心再度冻结。
侯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有人在我身边停下脚步。
原来是我曾经的上司,禁卫军统领许方然。
我漠然看了他一眼。
孙迟死了,许大人却依旧留在这里,想必是有拥驾之功。
下官不过尽本分。
如此甚好。
我无意与他继续寒暄,重新移动双脚向前。
嘉远侯。他在我身后唤住我。
听闻侯爷即将为人父,真是恭喜了。
多谢。
既然侯爷人生将无憾事,那么往日爱流连的烟花之地的习性想必也改了。
你是怕我再去找莲珊吗?我硬梆梆的问他。
他脸上飞起红云,神色不安,一个昂然八尺男儿此时看着却如刚堕入情网的少年。
我不会再去那里,至于莲珊会不会如你所愿,却非我能决定的。
下官相信,心诚所致,金石为开。
世人易迷失于美色,想要的却不过朝夕,他能坚持至此,是莲珊的福气。
你还能相信这种话,这便好了。我对他微笑,却忽然想到这微笑于他也许更像一种讽刺。
掏牌子出了宫门,早有识得我的寻了辆马车过来,踏上马车的瞬间,我似乎听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有几分钝然的转头问旁边的小太监。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唤我?
那小太监惊讶的摇摇头,看着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惶恐。
武功尽失的我,耳目所能及之处与常人无疑,也许是禁宫殿群那恢宏于细雨中的气势令我产生了幻觉,又或许是在深宫里游荡的万千怨灵想将眼下如此脆弱的我顺势唤入深渊。
我大力扯过帘幔,将那似乎牢牢盯迫着的不详挡在了马车外。
作者有话要说:
☆、何其萧萧
一踏进周府,我就感到气氛不同寻常的压抑,几乎是本能的我快步走向别院。
侯爷,您可回来了。言良得了消息早等在门口。
夫人今朝就感觉不好,大夫说怕是要生了。
什么,不是还没到时候么?
他张张口,无从回答。
我也发现自己问的太傻,一把推开他进了里间。
早有婆子上前拦住我。
侯爷您不能进去,产房血腥,多是不吉。
滚开!我大怒,一脚将那婆子踹翻在地,掀帘子就进了去。
一旁的丫鬟们见状都吓得低了头,我无心追究,看见床帐后面似乎隐隐绰绰的躺着一个人,微一迟疑,还是上前轻轻拨开纱幔。
玉晴?
躺在床上的人听见动静,睁开了双眼。
确是玉晴,她看起来比我一瞬间产生的可怕想象要好的多,除了头发散开,与平日里端庄温柔的样子毫无差别,面色也如常人一般。
我出了口气,几乎是脚下一软的半跪于她枕边。
你可好?我只问了这一句。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沙。
早上起来觉得有些动静,大夫说是不妨事,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她费力的想伸出手来,我一把握住了。
侯爷别急,这孩子是个乖巧的,我并没有遭什么罪,不过时间提早了点,头胎时间本就难作准的。
快别说话了,好好养着,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虽然不太懂这些事,我也知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
舅舅舅母呢?这时我才发现家里的人也着实少了些。
一大早宫中有人来宣,舅舅就进宫了,没隔了多久,太后也发了懿旨来,说让舅母带着小瑄去叙话。
什么!我一惊,随即按捺下心中汹涌的不安,强颜对玉晴笑笑。
想必也没什么大事,晚些就能回来。
玉晴也对我笑笑,我们彼此相望,均能看处对方眼中的担忧。
你想吃些什么,饿不饿。
眼下不饿,还是晚些再用吧。她紧紧握住我的手,侯爷能不能在这里陪我静静待一会儿。
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的。
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