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那天空飘下的一片,便是沾上了指尖,瞬时融成点点冰冷,夜色般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染上了霜白,轻轻一动,就似蝴蝶灵动的轻翼。
怎么样?这里的雪景很美吧?
银发白衣的人,撑着一把覆满了白雪的油纸扇,左手端着刚熬好了的药,走到那似乎是站在雪地里站了很久的人面前,然后将药递到他面前。
身上披着厚厚貂皮大衣的人,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药水,瞬时皱了眉头,犹豫了一刻,才接过药碗来,将那比寻常药苦了千百倍的药水喝了个干净。
刚一喝完,他便立马从袖中摸出一颗糖渍话梅放在口中去苦。
偶有寒风吹过,撩起那一头乌黑的发丝。
覆满白雪的伞,大半地移到了他的头上,立马将那漫天的雪隔开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先回屋子里坐坐,你在外面也站了许久了,身子怕撑不住。
嗯。
黑发飞扬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伞沿外的雪白世界,这才转身向着不远处的长廊走去。
看着容浅夜很是喜欢这纷飞的大雪,孟沧眯起了眼睛,眼里全然是自豪,你以前肯定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雪景吧?这可是只有我们北疆才有的,你们桃花谷四季如春,可是难得见到这等大雪。
的确是从没见过,那日早晨醒来,见着外面一片雪白,我还以为我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容浅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桃花谷从来没有的雪景,看着飞进屋檐的白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桃花,是热烈;而雪,则是冰冷。
这时候的人世,不管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统统都遮去了,只剩下一片纯白。
两人走了没走几步路,廊外,雪花纷乱中,一巍巍如山站立的身姿吸引了容浅夜的目光,那人一身贴身的Jing致黑衫将完美一得没有一丝赘rou的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寒风吹拂千年,似乎那一动不动的身姿千年不倒,发丝在身后凌乱地飞扬,露出那人面上冷硬的线条。
感觉到来自不远处打量的视线,那人转头,又黑又长的粗眉下,一双眼眸本若古井,却是看着那廊下的人,瞬时染上了光辉。
容浅夜对着他微微地点了头,然后转头问着身旁的孟沧道:小三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雪地里不会冻坏了身子?
孟沧却是无丝毫的担忧,只揶揄地看了那不远处的黑衫人一眼,笑眯眯地与容浅夜解释道:你可别担心他,没这要人命的苦修,他那一身的功夫可是修不出来的。
那小三在那里站了多久?
容浅夜听着有些好奇了起来。
孟沧皱眉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答道,许是昨夜大雪铺满地时,许是今早晨光初露时,哎呀,反正我忙活了一天,来来回回在这长廊走了好几遭,就见他一动不动站那儿。
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那老怪物其实也是一片苦心,这样寒冷的天气,人若想保命,唯有不断驱使体内真气抗寒,维持体温,才能活下去。这是一个不断地将人身体推向极致的过程,相比常规方法来是事半功倍,这十年的时间下来,小柒那一身深厚的内力除了那老怪物和殷傲天,倒是没别的人能比得他了。
容浅夜顿住了步子,转身瞧向风雪中那一抹孤立的身影。
那小三冷的时候,就没有人知道了?
谁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身上的真气耗尽了,身子,就会慢慢变得冰冷?若是不去将身体的潜能开发出来,等着他的,将也是一个冰冷的结局。
孟沧哑口无言,愣愣地瞧了容浅夜一眼,转身看向站着张柒的地方,突然脑子里就有所悟。不论是处于怎般位置的人,他们总归是人的,是人,就会知冷暖,知喜乐悲伤。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做殷傲天的人时候,他也正是斜躺在一颗铺满了白雪的老松上,边看着那片白茫茫的世界,边一口一口地喝酒。
那时,他才从家族里出来历练,不知多少人情,哪里知道像殷傲天这样的怪物是不会怕冷的,世人更是躲他都来不及,只有他孟沧,还傻兮兮地上去问人家:我看你坐在这里许久了,你不冷吗?
当时,那人只是停了喝酒的动作,低头,看着树下一身狐裘加身的银发人,眼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怪异,薄抿的唇,不语。
那时的孟沧,以为他是遇着伤心事了,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知人家真的是出来看雪景的
他傻傻地将腰间刚从酒家那里温了的酒取出,飞身一跃坐到那人身边,递与那人,道:给,这是我刚买的酒,还热着,总归能替你驱驱寒暖暖身子。
那人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低眉看着他手中的酒袋子,也不多说什么,默默地接了过来,仰头便是喝了个足,然后递回与他,声音也若那雪般寒凉,好酒多些人喝不是更好?
看着这人愿意理自己,银发人那一双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满是笑意,我今日陪兄台喝上一喝,咱们不醉不归!
于是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