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明远不知道自己到底彷徨了多久。
安静的办公室里,似乎只听得见时钟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他反复的问自己,究竟有没有必要发这样一封邮件。如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他必然会对既燃感到万分愧疚,对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疑而可笑的自己觉得厌恶和懊恼。但如果得到的,是他不想要的结果呢?他又该怎样面对?
有时候,明白和糊涂之间,真的不知道选择哪一个才是正确的。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一时的好奇与猜疑,会毁了原本所有的平静安宁。
正在他举棋不定之时,电脑突然传来“哔”的一声奇怪动静,靳明远手一抖,正巧按下了鼠标左键,那封不知该不该发出的邮件,便被这么草率的决定了命运。
甫一关掉网页,桌面上立刻自动跳出一个黑色的系统框,一大串数据开始飞快的向上跑去。
靳明远定定的看着那像是被人控制,发了疯一样自动运行的电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勉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打开房门招手让呆在工位上的既燃进房间来。
此时尚且还有许多员工没有回到公司,外间只有寥寥几个人在聊天或是趴着打盹,既燃快步走了过去。虽然心中在靳明远向自己暗示时所透露出些许几不可辨的怪异神色的当口,已经有了三分揣测,但他还是压着步子,从容而轻快的进了总监办公室。
瞥了一眼电脑,既燃低声对靳明远说:“成了!”短短的两个字里,有几丝抑不住的欢快。
然而这样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太久,仅仅是几秒钟之后,那个黑色的框子便陡然消失了。既燃一皱眉,上前拖动鼠标点开了电脑桌面上新出现的一个文件包,简单的打开其中几个文档浏览了一下,便匆匆回头说道:“他发现了!传输还没完成就被强行拔掉盘中断了,我也不知道这中间究竟有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得回头再细细的看才能确认。”
靳明远心中一紧,难道真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次果然是那个糟糕的结果,要就这么功败垂成?
还不等他从怔忡中醒过味来,既燃已经从怀中又掏出一只盘,将那些通过自己设计的程序传输过来的文件统统剪切拷贝进去,一边问靳明远:“你的护照呢?还有身份证之类的证件,带在身上吗?”
靳明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身份证就在我钱包里,可是护照还在我家放着。”
既燃气都不喘一口,便连珠炮一样的急急说道:“那好,咱们兵分两路,你回家拿好你的护照,从离你最近的自动提款机提些现金,越多越好,但是要快,不要有丝毫的磨蹭。然后立刻开车赶到机场,买最近出发的航班,无论去哪的都行,只要能立刻飞走就好,我会在机场和你会合的。”他将手中的盘递给靳明远,“虽然理论上说两部电脑接收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但为了避免网络或者是其他原因导致的传输速度问题,你最好是把家里笔记本上收到的材料也拷贝一份在这上面。听明白了吗?”
靳明远恍惚的点了点头,直到出了公司门,发动起汽车来才如梦方醒,明白过既燃话中的意味。
他知道既燃在自己的电脑里设置了反追踪的程序,但那只能顶的过一时,如果有专人破解,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盗取文件的人真实的地址。更何况,在那之前,孙显明恐怕第一时间就要先找给他盘的自己算账,根本等不到查出是什么人在作祟的那一刻。
在靳明远要求既燃将接收终端放在自己那里的时候开始,他便已将这样做的利弊两端看的非常分明了——一旦被拆穿了这套把戏,终端在他这儿固然可以把既燃开脱出去,可同时,也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他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转圜和辩解的余地。那时候尚且想着也许情况不至于这么糟糕,现在看来,现实显然是不能再坏了。
按照既燃的嘱咐,靳明远一路大轰着油门疾驰回家,拷贝电脑里的文件,带上护照和一切可能用得着的证件,又狂奔着跑到小区里的自动提款机前,把几张银行卡所能提的最高额度现金取出,往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一扔,就又开上车直奔机场。
到了机场,靳明远四下巡视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既燃的踪影,只好随便找了家航空公司的服务台,丢出一沓现金,要地勤小姐给他一张能最快出发的航班机票。
这是一班飞往距离海市并不算远的新乡的航班,已经过了托运行李的最后时限,好在他带的东西都轻便,只要赶在最后时刻上飞机就行。
靳明远刚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等着地勤出票的当口,便有人快步走过来,在他腰侧轻轻一拍。
他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既燃。靳明远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既燃在他身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跟我走,不要回头,快!”说完,便不作任何停留的大步向前走去。
靳明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探身抽回证件,枉顾地勤小姐在身后一再的召唤,跟着既燃远去的背影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直到从机场的二号门出了大厅,靳明远才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