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显明知道,三百万很快就要到手了。虽然这依旧不是一笔他应该拥有的款项,但至少,这些钱是合理且合法的,并不是笔黑钱。只要用手头无法解释来源的钱置换过来,再顺利将它们转移出去,自己就安全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之所以不惜亲自出面将靳明远推上现在的位置,就是因为他看中了慧瑞这块肥rou,可以为自己带来许多无法言说的好处。
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适宜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存款。从最早时候他看中的,也并不是“财”这个字。钱固然是个好东西,可却并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到,更何况,他也从不认为自己会缺钱。
孙显明向来看不起那些坐上官位便迫不及待大肆敛财的人,虽然他出身低,虽然他曾经那么清楚的品尝过“穷”的滋味,可是他也很明白,想要成大事,想要做人上人,便不能将眼界局限于眼前的利益。因此,他本心并不想跳进毒品买卖这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的亲生女儿送了自己那么大一份“厚礼”,为了隐瞒孙晓雨高中时候吸食大麻,甚至间接闹出一条人命的丑事,他不得不被迫踏进这腥臭的泥塘中来,否则,为女儿他们提供大麻的人,怎么肯轻易放过当年身为樊城副市长的自己?
最糟糕的是,对这个为自己带来后续无穷无尽麻烦的女儿,他偏生还说不得怨不得。毕竟,表面上看起来,孙晓雨年少时的叛逆似乎是因为身为母亲的张悦过于强势凡事干涉太多的结果,但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自私与不满足,如果自己没有“一时糊涂”,如果他不是心存侥幸以为不会东窗事发,那么后面的一切,也都就不会发生了。说到底,他只能算是自食其果而已。
于是这一搅和,不知不觉,就是十三年。而过去小打小闹,在暗地里卖些大麻、摇头丸的小痞子,也算是鸡犬升天,跟着他从樊城到石堰,再到潼州,摇身一变,成了毒品市场上响当当的风云人物。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么多年来,多亏有他的庇护,这条船越来越大,却始终稳当当的,在风头最紧的时候都没见倾倒,现在这些人又想借着他的升迁,将触角伸到海市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shi鞋。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太子之争”正是最好的契机。他必须要把自己手上的灰色账目洗白,并且,彻底的断掉和那些人的联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是十三年前,自己也许会顾忌,为了前途,非得和对方沆瀣一气不可。可是现在,那些人也知道随着自己的官越做越大,很多当初好使的伎俩,如今已不见得还能奏效。更重要的是,当初光脚的人已经穿上了鞋,怎么还舍得再脱下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抱着这样的想法,今晚的孙家,迎来了一位罕见的稀客。
柳羽不过四十五六的年纪,也许是因为从小便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再加上在见不得人的黑道上打滚多年的缘故,即便是发迹了,还是一副俗不可耐的上世纪暴发户打扮,大金链子金戒指,漆黑油亮的貂皮大衣,简直是怎么富贵怎么来,恨不得要将人民币穿在身上的架势。
毫不客气的大剌剌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柳羽捋了一把抹的油光水滑的头发,咧嘴一笑:“孙市长,这么难得要见我,有什么指教?今年的分红,应该已经到账了吧?”
所谓的分红,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指的就是孙显明利用自己职权包庇柳羽暗地里的毒品交易,对方按照他们当年买卖的收益,抽取一定比例的金额作为“答谢”,汇到指定的户头。年年如此,看起来十分“公平”。随着柳羽这些年的生意越做越大,这笔每年定期的“感谢费”,已经增长成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了。
孙显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从怀中抽出两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缓缓推到柳羽面前。
柳羽拿起那两张卡片,在手心拍了拍:“孙市长,这是?”
孙显明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说道:“这两张卡上加起来,是一千万,作为我对你小小的补偿,希望你收下。”
柳羽挑了挑眉:“鄙人愚钝,不太懂孙市长的意思。”
孙显明说道:“明人不打暗语,柳爷又何必装糊涂呢?上次我已经和你提过,以你今日的地位,我已经帮不上太多,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柳羽哂笑一声:“孙市长这是哪里话。柳爷什么的,不过是江湖上的人给小弟几分薄面,胡乱叫叫,我也就胡乱听听,哪敢在您面前托大。孙市长这么说,是要折煞小弟了。不知道您是不是对现在的分红不满意?您想要多少,尽可以提,钱嘛,挣了就是为了花的,不过是个数字,咱们好商量。”
孙显明也说的客气:“柳爷说的没错,钱这个东西,挣得多了,不过就是个数字。尤其是在我这个位置,除了放在那看看,也没有别的用途。这几年打到我账上的,又何止区区的一千万,柳爷自然是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只是我想,如果把所有的分红如数奉还,只怕柳爷心里是要犯嘀咕,又何必让你这么不痛快?这一千万,不过是个意思,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