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平止遗难,天照将沸腾的海洋引向彼岸,用崩塌的山脉投铸囚禁沸海的牢笼,又将雷霆驱逐至海洋的上空。她以光化印,虚空成阵,由此,这片封禁初渊厄难之所,成为最初的沧海之原。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身处光影罅隙的高天战神,在瞬息的惝恍惶惑中自心底由衷地浮出疑虑。
须佐之男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一如既往专注严肃,就像他刚才专心致志地折磨他的猎物一样。
“可您没有将她带回?”
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神明,高天原的处刑神,须佐之男……将成为,他永劫不复的——宿命,与归宿。
天照惊讶于此刻现身于她面前的伊邪那岐:“父神,您从黄泉归来了?”
伊奘诺尊以移涌创造出了光芒万丈的日神天照,托以化解火神遗难之责,之后便匆忙前往黄泉。
言闭,他转身。
“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之人,定当成作是非本身;掌玩欲孽挑唆罪恶之神,必当终为罪恶反噬。”
天照以爱统服了众神,成为众神之王。伊奘诺尊前往黄泉后,世界经历了漫长的光阴,它在天照的带领下逐渐复苏,又欣欣向荣。
巨蛇感到惊诧新奇,仔细品味着注入体内的未知之物,感受着它的流动,直至唤醒了邪神从未苏醒的本源。
然迦具土诞世,灼尽诸神所造世间万物,亦令伊奘冉尊受炙烧而死,成为最初的亡者,进入黄泉。即刻起,“死亡”的概念初入阳间。
——为何有这样的神明,竟能将圣魔如此浑然天成地融糅一体?
然而光芒万丈的太阳女神却有她的顾虑,世界广袤无垠,却并非永无边际。而“死亡”自火神遗骸被封印后,就再一次从世上离开。
初渊之时,伊奘冉尊合伊奘诺尊,媾生火神。
须佐之男缓步向狱门走去,与八岐大蛇渐远。
天照开始终日凝视天地的尽头那关押全天全地避而不及的灾难牢笼。
狱门开启的瞬间夺门而入的一线天光,像从虚空中蓦然抽出一把明晃晃白亮亮的尖刀,将狱内浓翳厚积的黑暗当头劈成两半。
白鳞巨蟒节呢让我很困惑……
但在火神迦具土诞生,伊奘冉尊受灼而死的瞬间,它感到有什么悄无声息地流入自己的体内,而当伊奘诺尊诛灭亲子时,这东西充盈起来,像在干瘪的血管中泵入鲜活的血液,像在干涸的地脉中喷出滚涌的熔岩。
女神时常思索,若有朝一日,全地被生灵布满,接下来,新的生命,将何去何从?她每每思及此处,却不得其解——因为“死亡”仿佛是唯一的答案。
光刀亦劈在逆光而立的黑金武神身上,令他一半落在明光中,一半融在暗影里。
“就让我们看看,待因缘际会,尘埃落定,究竟鹿死谁手。”
“你以巧言令色,故意考验人性……凭诡计多端,利用情感铸造悲剧,又以良善攻讦善良,以倾覆向善之本,其心险恶,罄竹难书——此为罪大恶极。这就是为何,神慈悲,愿意宽恕众生,却不宽恕你。”
他于狱门之前驻足,复又转身,沉静专注地看向被雷霆锁链束缚的蛇神。
终有一日,她动身前往了沧海之原——决定重新释放初渊的一隅厄难,令“死亡”重临世间。然而,当她来到那里,却惊讶的发现海面风平浪静,天空澄明如洗。她急欲进入封印查探究竟,却被意料之外的神明阻止。
伊邪那岐陷入了绵长的沉默,最终轻叹:“行至阴阳交界的黄泉比良坂,我违犯了约定,以至她永不得返回阳间——因我的过错,世间必生法与违法,因她的愤怒,死亡将重临世界。”
这是何种矛盾的集成。
“我的女儿啊,死亡的权能已另有所属,而新的神明要从曾经的厄难中出生。不要打搅这隅乾坤。”
天地间盘绕遨游的巨蛇目睹了这一切——它本是世间的看客,无心无情,无喜无悲,甚至不知自己本源为何,不知自己为何降临世界。
伊奘诺尊震怒,以十拳剑将迦具土斩成三段诛灭,十拳剑亦因此崩裂,融入烈火。
在这瞬间,素来无情无爱的蛇神,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即使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八岐大蛇此刻,却未出一言。
不知从何时起,神明创造了人类,他们在地上生养众多,逐渐遍布全地。神明引导着人,而人敬拜着神,一切显得祥和美丽。
“蛇神,你信么——”
——八岐大蛇,我将因你从高天隳堕,而你亦将为我吞噬。
伊邪那岐颔首:“我曾在虚沌中寻到伊邪那美。”
蛇神在逐渐关闭的狱门尽头仰天大笑,极尽邪澹,偏狂,念执。
雷霆知道他将要成为高天原的堕神,他未尽的言语呼之欲出。
在火焰的余烬中,迦具土却未停歇灭世之举,他的三段神骸化作暴虐的雷霆,崩裂的山峦,与翻啸的海洋,向世界降下新一轮的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