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雨宸最虚弱且最无生念的时候,他却又怀了孕。
顾雨宸这次说什么都要打掉这个孩子,当着顾裕丰派来的人的面,就给颂菊说去弄些落胎的药,如果颂菊觉得为难他就亲自去。
他知道那药该怎么配,自己看过医书数久,唯独已经把落子汤的配方背得滚瓜烂熟。
他平静并无癫狂,说出来的话听完就能被理解个清楚,诉求左不过就只一个,这孩子他不留,死也不留。
顾裕丰日日来劝,说如果这孩子落了,也会大亏了你的身子,还是不要任性了。
可话音一落,暗处的人直直就拿起了桌上的砚台,朝着顾裕丰扔了过去,只是那力气还是轻了,砚台还没触到人就提前落了地,“咣当”一声,却不能终止顾雨宸的气怒:“生下了,他就会被你抱走,也学做旁人喊我怪物,那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亏了身子,会后悔没早早把他杀死。”
“那天,是不是实哥儿来找过你?”
“顾夫人自己的孩子,她用心教,怎么会来冒犯我这么个废物。”
寂静变得更加不能消解,二人收了声,只有顾雨宸翻身的声音。被子扫过床铺,虽只那么一下,但还是很快无声无息,仿佛他们就从未有过交集。
指向明了也模糊,却算作点醒了顾裕丰的疑惑。一时间,那莫名的气也上了他的心头,仿佛感受到了那时顾雨宸的绝望与悲痛,实在不敢相信,此事的源头竟是如此荒唐滑稽。
顾裕丰不再停留,他离开,还是加急了步子,眼含怒气,明显有气要去某地发泄。一路上,那些路过的下人辨认出了他要去的方向,又看清了他压制不住的脾气,立刻暗声传了起来,定是那个院子里的二夫人又惹家主生气了。
可那间又冷下的院子里,顾雨宸见院中已无他人,便使尽力气把颂菊喊了进来,目光坚定:“咱们走吧。”
“走去哪儿?”颂菊参透不了顾雨宸突如其来的决定。
“你现在去找师兄,让他弄一艘能通往南方的船,我们去找姐姐。”
顾雨宸说得坚定,不像是在说笑。颂菊眼睛一转,她自是不会否决他的打算,可接下来具体又要如何打算,她不能不为顾雨宸再多着想:“我们何时动身,是不是需要提前告知小姐,还有就是……”
“不要思考那么多了,今晚就走,让师兄备好马车,我们从后门离开。”
这就是他的打算,不用过多思考,就是离开,先离开了再说,不要再在这凄冷中不休不止的痛苦下去。
既然上天不让他死,那就活着,向生的可能探寻,找能活下去的办法。
说来也巧,陈润絮不请自来,在颂菊慌忙要去找他商量时,他正欲去敲响屋门。颂菊从内拉开,二人直接打了一个照面,还不等陈润絮叫出她的名字,她直接把他拉了进屋内。
陈润絮加紧了两步,大抵地走了过去,与顾雨宸靠近,没有距离。
举手投足,他们反倒在人们看来,才是更加和谐。
顾裕丰冲昏了头,已经从墙体之后暴露了一半身子,沉生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可谁知顾裕丰仍旧只是看着,咬牙切齿,最终没有上前。
他们明明相处融洽,对彼此极为尊敬,不会有过界的举动,自己若是冲动上前,又能指责些什么呢?
顾裕丰只能就这么心中憋闷着,不占理的自己气自己。
只是顾雨宸的心情确实一日日不错起来,回来不会提在医馆事情,虽不还是与自己主动多说什么,却也不再会拒绝自己抱着他入睡。
顾裕丰郁闷不已,自己明明就是全镇最好的医师,怎么偏偏治不好顾雨宸的心情,还非要他人来拯救。
然而这府上有徐义真,府外有陈润絮,他们一个一个都能排解了顾雨宸的忧,还就唯独顾裕丰无法如愿。
他忍不住问他,在陈润絮医馆的这些日子,到底有什么吸引你之处。
听闻此话,刚刚把被子盖在身上的顾雨宸用眼睛看去他的疑惑,而他也正看着自己,此时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寻常爱侣。
顾雨宸恍惚,却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有,只是能和外人多交流交流,一直闷着也不好。”
顾裕丰趴在床上,更是凑近了去看顾雨宸,撩拨开他已有些稍长的发丝:“之前和我在待在一起的时候也能交流啊,你就是从心里不想和我说话,早就想逃离我了。”
这是实话,但顾雨宸却不任由他对自己妄加罪名:“我也算让您舒心,不用面对仇人的孩子,也不用回忆往日的点滴,这其实更好。我说过了,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放心。”
“你不离开,只是因为怕我对维儿不好吗?”
顾裕丰迫切想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伸出手,趁他不注意时撩开了他的被窝,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体热。
顾雨宸感受着他的所作所为,随他怎么多疑:“我说是,又怎样呢?就像你说的,我今后也只能待在这里,不可能有改变的余地了。”
悄悄地挪移之后,顾裕丰终于